“戚将军曽不顾锦衣卫石大人脸色,替一个普通士兵包扎伤口,爱兵如斯,曲英甚为敬服,且处事干练,胸怀良策。戚将军如不嫌弃,曲英愿意永远跟随将军,提刀牵马端茶倒水,绝无怨言。”

游龙子在李功成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石鼠有些慌乱,咬牙说道:“戚继光,你敢杀朝廷锦衣卫?”

这种情况下,如果知道自己不是胡四儿,那么在这深更半夜的路上,对着身上带着半个囚笼行动不便、且有可能泄露这两人行踪和目的的老妖,杀人灭口就是最好的选择。老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露馅,说错一句话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杀这么多人白白浪费力气,而且难免会溅到身上血迹,走在路上令人生疑,算他们走运吧。这个香至少会令他们沉睡三个时辰,等他们醒来咱们早在百里之外了。咱们日夜赶路不停,谅他们这些病夫也追赶不上。”

老妖则沉迷于自己的突然增进的目力和听力,极目远眺,看到很多如高倍数望远镜才能看到的景物,意识竭尽全力凝注于双耳,最远能听到里许外之人的正常谈话声。老妖屡次试验,也没感到厌倦。

李功成一伸带鞘长剑挡住老妖,厉声喝道:“戚继光,你想夺回证物吗?”

“你们没听到?”石鼠呲牙咧嘴,大声吼道。

李功成有些恼怒,绕到胡烈带来的囚车后边,飞起一脚揣在囚车上,口中说道:“我得检查一下,这辆囚车坚固不坚固。”

登州府衙书房,李德才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得体的笑容,让人觉得亲切安全。

守卫码头的倭寇迅被扫荡干净,小岛周围也传出喊杀声,其他船上的官兵也开始杀入岛上。

另外两条倭寇大船下沉之势越来越快,倭寇更加慌乱。那艘官船正在趁机靠拢过来,远方此起彼伏的响箭之声,应该是李德才安排的各路伏兵已到。

一切准备停当,老妖和戚福在湾子口登船。掌管这艘战船的是一名把总,名叫陈文彪。

牛二见到老妖心中一慌,转身想跑,心一横又走了回来,对着老妖说道:“小英雄杀了小人也未尝不可,只可惜了湾子口老小二十八条人命!”

“少爷,可有什么事情?”戚福在门外问道。

如莹理了理头绪说道:“要说紫霞丹,先得说我的师傅雪山神尼,师傅年轻时,是个风姿绝代的大美人,后来为情所伤,不想苟活于人世,为作践自己,师傅她孤身一人一路向北,走了几十天,走到长白山一座山峰上,此峰名曰“冰玉峰”,一年四季冰雪不融。师傅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醒来时现一雌一雄两头梅花鹿依偎在身旁,这两头鹿似乎通灵,以自己体温把师傅暖回一条命来,灵鹿见师傅醒来,还跑去叼来一串颜色鲜红,晶莹剔透的果子给师傅吃。

李功成长剑一抖,斜斜劈下,老妖挫低身形使出戚家拳伏虎式,闪避剑锋,李功成长剑收回,接着一招白云出岫,挺剑直直向老妖刺来,老妖早把手电筒对准李功成双眼,开关迅按了两下,只见白光一闪以后不见了,李功成大喊一声,左手捂住两眼,右手剑在身前乱舞,防止老妖乘隙攻击,老妖转身移到李功成身后,用手中棒子似的手电筒,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接着抽身离开。

百姓看到老妖一行人,大声喊道:“戚继光来了,戚继光来了!”老妖抱拳致意,缓缓行至台前。向高高在上的知府众人远远打了个招呼,双足一点地,身子轻飘飘落在台上。台下百姓见老妖姿势闲雅,面色从容,大声为之叫好。

李德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惜哉!倭寇共有多少人,打算何时营救?”

这一拳最求度,老妖没用上太大力气,不过已经激怒了高个子,此时高个子气鼓鼓的咆哮着,继续用刀劈向老妖,一刀比一刀快,一招比一招狠。辅以极快的步法,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老妖闪转腾挪,一一避开。

傍晚时分,戚福带了一个大包裹回来,里面有吃穿用度和一个小瓷瓶,戚福先把小瓶子交给老妖,说道:“这里是名医炼成的姜苓丸,由干草、干姜、茯苓、白术辅以百年雪参配成,颇具去寒益气的功效,少爷每日吃上一粒,定有裨益。”

煞灵经》修习选在深夜,可能是此时煞气最浓,老妖按照书上图示,打坐练习。这个打坐的方式也非常奇特,脚依然是踩在地上,臀部坐在地上,双手张开摁在地上,四脚朝地的姿势。离远了看,就像摔倒了想扶地起来,但手上无力,保持坐姿等待搀扶的模样。

老妖这才不住的给王如莹赔礼作揖讲笑话,如莹的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但依旧故意嗔着脸说:“我呀,就看中你老实了,可没想到你还能这么欺负我。”

“阿弥陀佛,伯伯好人自得天眷!”王如莹眼望苍天,双手合十,喃喃说道。

原来,登州府官驿的驿丞名叫胡惟,长期偷懒不上班,把官办驿站的日常管理交给儿子胡四儿,这胡四儿本是个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小混混,心里没把这个差当回事,反正驿站里有几个当差的顶着呢。一天早上,摇头晃脑出门想去找狐朋狗友玩耍,却看到驿站外昏倒着一个女子,胡四儿可没有行侠仗义、治病救人的好心,想绕过去接着走路,地上女子碰巧此时悠悠醒转,抬起头来望了胡四儿一眼,胡四儿立马像被施了定身法,站住脚步不忍动弹。这个女子颇有姿色,即便躺在地上也显得千娇百媚,眼睛里仿佛滴出水来的惹人爱怜,胡四儿立反常态,叫人把女子抬回驿站救治,不过两三日这女子体力恢复,更显得温婉美丽,旁人问及这女子来历,回答说,本是南方人,刚许了人家,嫁到男家不几天,男人当兵牺牲了,婆家说是她克死了男人,把她赶出家门,回到娘家,娘家也不许进门,弄了个无家可归。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才流落街头,不想昏倒在驿站门前被胡公子搭救。

“哎呀,你吓死我了。”老妖听出声音是戚福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叫戚继光呀,还请少爷梳洗,老爷等着叫你有事情商议。”

铃响之后,黑漆漆的村庄大门打开了,这个铜铃庄设了城墙和坚实的大门,从外面看如同一个城堡,众人很有秩序的走进庄内,锦袍书生让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留二三十个亲随跟着,继续前行。老妖看到庄中房屋建造的甚为大气整齐,装饰也颇为华贵讲究,这里绝不是个普通村庄,倒像是许多官员隐居于此的样子。

进入一个大院,老妖被人搀下马来,两个人架着老妖的胳膊往里走,这处大院建的也很像一个官府衙门,老妖突然觉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在不远的地方,这股力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老妖体内煞气控制不住的四处乱窜,强行调息运气,仍然感到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有些困难。而且老妖身体不自觉的毛骨悚然、有种处于极度危险环境中的恐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这么强大的气场,这个院中要么存在一个极度凶猛吃人无数,因而携带了充足杀气的野兽,要么有一个武功极高的武林高手。

果然,绕过一个石屏,众人突然呼啦啦全部跪倒,口中齐呼:“拜见老庄主!”锦袍书生显得有些慌乱,多问了一句:“师傅,您,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须尽白相貌威武,锦袍玉带衣着华丽,被四个小童搀扶着,威风凛凛的站在庭院当中,望着髯须大汉问道:“剑鸣怎么了?”

随着老人开口说话,老妖感到身上一松,那股力量消失了,这个老头便是巨大气场的来源。

锦袍书生回道:“中了歹人的暗器,已经服下解药了。”

“抬过来,让我瞧瞧。”有人将髯须大汉扶到老人身边,小童将老人的手放在髯须大汉的手腕处,老妖心想,这么大的排场,伸个手都要别人帮忙。老人把了一下脉,深吸一口气,说道:“曼陀罗的甜香味,剑鸣中的是黑曼陀罗之毒,哪用的着什么解药?”说罢,在髯须大汉的凤池、天柱两上拍打一下,髯须大汉打了个哈欠,如梦初醒。见到老人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孩儿给父亲大人叩头。”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我出门清净几天,你们就把铜铃庄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这么多人,到哪里去了。不必回答,我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听说你们还抓回一个人来?”

“是的,就在这里。”老妖突然挣脱身边两人的手臂,腾身飞起,越过前边众人的头顶,落在老人身前,躬身施礼道:“拜见老庄主。”

算盘书生的算珠点,其实根本没有起作用,老妖身上穿着天木神甲,算珠打在上面,好像子弹打在防弹衣上相似,力道被卸去了,老妖装作中招就是想一探贼众老巢。见老人不像坏人,才现身相见。离得近些,老妖看到老人的双眼灰蒙蒙的,好像是个瞎子。

“好,有勇有谋,比老夫的儿子和徒弟强了许多。请问小兄弟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老人笑道。

“这……”老妖觉得不方便说。

“如果不出我之所料,阁下必是戚继光,因为李功成这个纨绔小子,不敢如此冒险。”

老妖大惊,这个老人是青州一个偏僻村庄的庄主,却貌似知道所有的事情。这种被人看透的滋味,非常尴尬,老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形太过蹊跷诡异。

“你从登州来,本是到京城办理世袭登州卫四品指挥佥事的手续,跟押送囚车的官兵搭伙走路,便管了这档子闲事,对吗?”

“是的,请问老庄主从何得知?”

“也不瞒小将军,登州守备胡烈,小将军应该认识吧,老夫就是登州守备胡烈的师傅,姓任,名志高,江湖人叫我铜铃上人,也有叫我任瞎子的,老夫生平最好结交年轻有为之人,现在收的徒弟也有三五十个了,这个只长胡须不长脑筋的,是犬子任剑鸣,这个书生,是人称算盘书生的古月笙,除了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跟我一起打理庄内事务,其他徒弟尽皆在外为官。小将军如不嫌弃,在鄙庄小住几日,让老夫好好款待一番。月笙,去大门口,把小将军的两位朋友也请进来吧。”

“朋友?我没带人来呀!”老妖纳闷,难道是游龙子和李功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