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圈子里活动了半年,觉得自己还算一个有悟*的人,简直有点如鱼得**的**。像我这么一个有悟*的人,竟被冷落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在圈子里活动,最重要的就是对周围的人特别是大人物的心思了如指掌,要吃透他们。我的悟*就是凭着本能准确把握那些无法言说却又意义重大的事情,这些大事情都发生在**地方比如酒桌上,似乎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有时候我为了分析那样一句话后面的内容,其中的感xx彩,用词的分寸,要进行**时间的思考,把各种人物**都考虑进去。别人都在一点一点地寻求进步,我也这么做着,这一点一点的意义实在大得很,这是积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有质变,可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我也按照古希腊圣人的教诲,停下来认识认识自己,觉得自己有点卑琐。我整天地这么察颜观**,利用一切可能的渠道体察大人物的心思,并不动声**地予以迎合,这点悟*也只是有悟*的卑琐有悟*的***罢了。这样我免不了在心里骂自己几句,可骂归骂,该怎么做还怎么样,不做行吗?能够骂自己几句又使我非常得意,这使我多了一点**神优越,骂自己的悟*可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三月底参加博士学位考试,考试之前马厅**安排我跟导师宁副院**见了面。见面之后我对考试就有了把握。六月底录取通知就下来了。七月份我评上了职称,是副研究员了,职称到手,分房分数比当科**又多了五分,比年初当办事员更多了十分,就分到了两室一厅的**间。搬**的前天晚上董柳**动得一夜没xx着,半夜里也把我推醒来讨论房子,说:“如果我xx着了醒来是什么**,恐怕人都会浮起来吧?”我含糊说:“那还可以浮到天上去。眼皮里就没一寸深的**!别人住一百几十个平方,那他**生不老?”她说:“你怎么敢跟马厅**比?”又说:“我真的xx不着,做梦一样就有自己的厨房了,总有一种xx了翅膀要飞起来的**。”我说:“这算什么算什么!”才半年多我对什么科**已经不屑一顾了,我的心要大得多,想得远得多,但我不愿跟董柳说。还是在去行政科拿钥匙的时候,申科**说:“池科,你那房子其实也用不着怎么装修。”董柳说:“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好不容易分到一**房子,委屈了我自己倒没什么,我就不愿意委屈了房子,委屈了房子我心里就堵着。”申科**说:“**柳子你信不信好事它要来,**板都挡不住。我在厅里二十多年了,也看出一点来了。通的人总是通,不通的人总是不通。”房子没怎么装修就住了进来,董柳很不甘心,**地感叹说:“这么好的房子,害得我**没到位。筒子楼都住了这么多年,这里还不得住个半辈子?”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我也不去说她。

九月初我拿着录取通知去中医学院报了到,一去就傻了,宁副院**带四个博士,只有我是正经学中医的,其它三人,一个是云阳市委副书记,一个是省计生委副主任,再一个就是任志强。当初任志强也来参加考试我感到意外,也觉得可笑,谁知他真录取了。从没学过中医的人可以跳过shuo士直接读中医博士,这世界真的是xx开放了,老皇历是翻不得了。这些怪事离开了权和钱就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不用去了解就明白,否则他们凭什么?什么事都是人在做,规则只能限定那些没有办法的人。对有办法的人来说,规则还不如一张揩****纸。别的人做不到,看还是看得到的。看清了虽没有办法,但对那些黑纸白字的东西,谁还会当真?除了我,他们都是坐**车来的,看到这个场面,我觉得自己实在也没有必要那么**。倒是中医学院**物系有两个副教授和我们一起考的都没考上,有的人从鱼头吃到鱼尾,是以另外一些人吃不上为代价的。我想他们会到上面去捅一**伙,叫一叫委屈,可居然没一个人吭一声。现在的人修养真好x。再想一想他们也只能这样,事情就是如此,就摆在你的鼻子**,看清了又如何?看清了也就白看一眼罢了。他们只能修养好,修养不好又能如何?

申科**说得不错,好事它要来,**板都挡不住。年底厅里又下了文,调我到医政处当副处**。下文的那天尹**娥一脸的疑**,**地用眼睛来瞟我。她**老彭已经从副处**的位子上被撤下来,她整天萎靡不振,说话像**了霉似的,没有几句不是**暗**xx。对那些刻毒的怪话我装作听不懂,也不报告,打死老虎没有什么意思。也许她本能地感到了自己的厄运和我的幸运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可找不到其中的线索。她显然不相信我凭董柳会打针而好运连连,但纵有千般怨气,也只好隐忍不语。我感到自己的心变**了,对别人的**如此平静。我把事情给她**待了,说:“还有什么事你来医政处找我。”她说:“没什么事了。”想不到面对面坐了五年,分手时如此冷淡。她这个任*的人,也不想想我池大为今天是何许人也,把一肚子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这能有出息吗?

到了医政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梁开**笑说:“池处**,今年是你的大年x。”我说:“我是一棵桔子树吗?”又指了袁震海说:“你把我这个假处**叫**了处**,真处**会有想法的x。”我想着按惯例应把处里的人召在一起开个见面会,可袁震海一字不提。按我以前的想法,这些****蒜皮的事我真不屑于去争,可事情就是这点****蒜皮凑起来的,这些地方不斤斤计较,被冷落了还装作毫无**,那以后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局,连手下的人也会看**了我。见面会也只是演个戏,可哪怕是戏也非演不可,圈子里形式比内容更有内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说:“什么时候跟大**见个面吧,处里的同志我也只是面熟,名字都叫不上来。”**袁作沉默状手一拍桌子说:“我正在想怎么安排呢。明天下午厅里考法律常识,考完了大**见见面。”我说:“就那样吧。”能有那么个意思就可以了,我也不想过分计较。下了班我看到厅里的通知,明天下午三点半到五点考法律常识。我想考完了再回到处里来,就下班了,那还像个什么见面会?泻肚子似地稀稀拉拉的那还不如没有的好。我心里凉了半截。

一直到下班我都在想着这件事,心里堵得慌。董柳说:“大为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一系列问题稀里哗啦都解决了,我没有野心,一辈子这样就可以了。”我说:“**人天生就是**人。”她还要问,我就把事情说了。她说:“那你还是要去找马厅**。”我说:“一粒老鼠屎大的事也找马厅**,他又不是我养的**丁。”她说:“那就算了。”我说:“今天这个事算了,以后算了的事就没个完了。圈子里的**事都牵着大事。说真的我也不想计较这猫******的事,可你不计较吧,有了他的戏就没你的戏了。”想来想去非找马厅**不可,对他是件**事,对我可是一件大事,这是给我定一个位x!就跟董柳带着儿子打的去了。

马厅**一**正在吃饭,董柳一进**就说:“一**说好久没看见渺渺妹妹了,吵着要来看妹妹,我正好想着来看沈姨,就拖着池大为来了。他怕打搅马厅**,还不肯来呢。”沈姨说:“只管来就是,老马有事到书房里去做。”渺渺饭也不肯吃了,拉着一**的手要去**。保姆把她抱回来,按在饭桌上。马厅**说:“**池今天上任了吧。”我说:“去了。”董柳说:“上任了就应该高兴,组织上信任你,多挑担子,不知他怎么就不太高兴,叫他还不肯来呢。”马厅**说:“**池他还不高兴,不会吧。”我说:“说起来都是**事。”马厅**说:“**事也跟我说说,我看有几斤几两?”我厚着脸皮把事情说了,又说:“我主要是想到以后怎么更好地开展工作,稀稀拉拉开个会,我以后就不好说话了。”马厅**笑了说:“说大也不大,说**也不**,我这就打个电话。”放下饭碗就去了书房,我拦也没拦住。一会出来说:“你明天照常去上班吧。”董柳说:“马厅**你别信大为的罗嗦,烦不烦?这点**事还要您来管,那您一天到晚还有时间吃饭xx觉?”沈姨说:“那也要看谁的事。”吃过饭马厅**看新闻联播,我们就逗着孩子**,董柳跟沈姨有讲不完的话。**了一会我们就告辞了,走时渺渺喊:“一**哥哥明天再来,跟我**。”到**口沈姨说:“**柳子你把池大为打扮得正规一点。”董柳说:“他随便惯了,一年到头就是一件jia克。”马厅**转过头来说:“以后有什么事其实可以打个电话来。”上了公共汽车我说:“以后对马厅**我们有什么说什么,还演什么双簧?没有他看不清的事!谁的xx里jia着怎样的屎撅子他不知道?”董柳说:“出**时他说那一句,我都不好意思了。马厅**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也要诚心相对。”又说:“沈姨要我把你扮得漂亮点,你明天去买几件好衣服。”我想着沈姨的话,正规点那就是西装革履,这话有信息含量,可不是随便说的。我说:“好衣服几百上千一**,你又扯得心里痛了。”谁知她说:“明天跟董卉借三千块钱,把你从头到尾武装一下。”看来她也不是不懂要投入才有收获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我刚进办公室,袁震海推**进来说:“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见面会吧,下午一上班就开,扎扎实实开半个下午,开完了再去考试,你准备讲个话吧。”我说:“见见面认识认识同志们就可以了,搞那么认真**什么?”他说:“晚上吧,大**到随园宾馆去开两桌,搞几瓶啤酒,吃了喝了大**去潇洒它一**伙。你会打保龄球?”我说:“开不开会其实也无所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大**认识一下也好,潇洒就不必了吧,处里那点钱也不容易。”我趁机把**金库点了一下。他说:“我们处里虽然穷,这点钱还吃不穷吧。”就这么定了。后来我才知道两年前**袁他升了处**,全处的人包了一辆车,到郊区的白鹭渡假村**了两天,**了几千块钱。他什么都懂,正因为太懂了,就装作不懂,想敷衍一下算了。你**明吧,我池大为就是傻瓜?事后觉得去马厅****一趟实在很有必要,进了这个圈子你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关注礼仪,这是给一个人定位x,不然皇帝怎么要搞个登基仪式,为什么要臣子跪拜?形式就是实质,这实在是****的问题x!

有了职称,又有了位子,好事要送到你鼻子底下来,**都**。我的工资一年里提了二次,厅里又给**里装了电话,每个月报销一百块钱电话费。想一想这一年的变化,真有一点要飘起来的**。**调动了,房子有了,职称有了,位子有了,博士读上了,工资涨了,别人对我也客气了,我说话也管用了。权就是全,这话不假,不到一年,天上人间x,再往前走半步,真的可以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了,这半步的意义实在大得很,不追求**x。以前看着别人为了那半步绞尽脑汁,怨气冲天,哭哭啼啼,觉得非常可笑,大男人的,值得吗?轮到自己了才明白这半步的份量和含金量。人嘛,也不能说谁是野心**,进步是人人都梦想的,批判什么人说他是野心**,那实在是很可笑的。我以前一点野心没有,谁又照应过我那么一点半点?世界太现实了,圈子里尤其如此,人不可能在现实主义的世界中做一个理想主义者。鼻子底下那点东西我肯定是要的,虽然我有时又跳出去把它叫做“一堆牛屎”。人生一个基本的出发点,就是只能站在自己脚下这几寸土地上去想事情,而不能跳出去想,跳出去想自己什么也不是,自己鼻子底下那点东西什么也不是。对世界来说我渺若微尘,可有可无,我什么也不是,今天就**地球照样转,可对我自己来说,我就是意义的全部,我的存在是一个最重大的事情。世界的眼光和我的眼光的反差实在太大太大了。人就是这样可悲可怜可叹。**每天琢磨什么?**从来不琢磨意义问题,它琢磨那几粒米。自己每天都在琢磨什么?像猫一样警觉,把捕捉到的每一个信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种眼神,一丝笑意等等仔细地加以分析,并力图通过这种信息钻到对方的潜意识中去。晏**告诉我的处世之道百试不**,对任何人,你只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他的态度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去虚设什么公正的立场,那些原则是在打官腔敷衍老百姓时用的。

**节之前袁震海找我商量说:“大**这一年都辛苦了,今年就多发点奖金吧。”我来了近两个月也没搞清处里**金库有多少钱,就趁机说:“不知处里还有多少存货?”他说:“存货嘛,除了厅里发的,我们每个人再发它一两万怎么样,钱留着也是个祸害。”我一听这个数字,脑袋“嗡”地响了一下,这不是工资的几倍吗?怪不得别人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我以前都想不通。我知道每年省里搞资格考试,复习资料都是处里找人编了发下去的,没想到好处有这么大。我说:“我刚来不久,就少拿点。”他说:“你来了就是处里的人,怎么少拿?本来想元旦前就发了它的,知道你会来,我就压下来了。”我马上说:“袁处**为我想得这么细,我真的不知怎样才好。我还是拿最低的那个档次算了。”他说:“我们按惯例,下午我叫**梁取了钱,把帐做好。”我想着这点钱我还不能少拿,钱发下来总有个等级,我不在中间过渡一下,他就太突出了。晚上我拿了一包钱回去,递给董柳。她打开报纸一看是三万块,张着嘴在桌边站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直了。事后我悄悄问处里那些人拿了多少。也有说一万一的,也有说一万二的,没有人知道袁震海是多少。我心里很不安,怕他们有意见,可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我想着他们肯定都有怨气,全部都活活地憋死在肚子里了。能不憋吗?我没告诉他们我拿了多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这么好的群众,当领导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