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我给胡一兵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写封信过来,我们作为群众来信处理,去两个人了解一下。”我说:“他明天就要我搬。”他说:“我先打个电话到你们行政科,就说有群众反映卫生厅有人几代同居一室,问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看他怎么说,我们再说。信你还是写一封过来。”我当即就写了一封信,刚写完胡一兵就打电话过来,说:“刚才打电话找了你们申科**,他说卫生厅没有这样的事。我说一个叫池大为的群众反映了,他说那是以前的事。”胡一兵叫我暂时别搬,有了问题再说。

过了不久董卉又带任志强来了,董柳说:“志强,上次生一**时你们送的那一千块钱算我借的,以后还给你。”任志强说:“**你就这样看不起我?别说一千块,一万块又算什么?”董柳说:“我怕你犯错误,那不是开**笑的事。”董卉说:“他们是贷到了一大笔款。”我说:“贷款来的钱发奖金?”任志强说:“就算我赚不到钱,贷款总贷得到吧?贷到了就是利润,反正左边口袋右边口袋都是国**的钱。”又说:“**我跟你说,我现在正活动一笔贷款,把**搞信贷的都活动得差不多了,有一大笔,两千多万,贷到手我就会升到副老总的位子上去,还配一辆车。你说几千块钱算什么?”董柳说:“你们二三十人的公司敢贷几千万,怎么还吧?”他说:“贷到了就是利润,谁还会去想还的事?张经理走了还有王经理来,王经理总不会因为公司欠了一身的债就不上任吧?”我说:“**搞信贷的他是猪?”他说:“正因为他不是猪,是猪我就贷不到了。”晚上我对董柳说:“真的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居然给这样的机会给牛皮客这样的人。我真的为国**的钱心疼呢。”董柳说:“就是给这样的人,别人还不给呢。”我叹一口气说:“连牛皮客都在我面前摆牛了,真的不知道他凭什么!”

有天下棋时我忍不住把这件事给晏之鹤说了,他盯了我足有半分钟,突然说:“你怎么敢跟我讲这些事,你知道我跟谁谁是什么**?转个弯就到谁谁耳朵里去了。”我大吃一惊,一种恐怖的窒息扼住了我,**都涌到头上来了。他又笑了说:“我看你也没比谁的头脑中缺根弦。”我说:“人都那么聪明还该留点道理给世界来讲吧,不然世界也太可怜了。”他轻声一笑说:“道理?那是你讲的东西?”我说:“道理就是道理,谁讲它还是道理。”他轻笑一声说:“当头炮!”

我低头不语,想着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读书人就是需要这么一个舞台。没有舞台,就惶惶不可终日。晏**给我倒茶说:“这茶慢慢就品出味道来了。”我说:“我没品出什么味道。”,他说:“那你的**太**糙了。君山**尖呢,看茶叶都是立着的,湖南一个朋友带给我的。”我举起杯子瞧了瞧,果然是立着的。我说:“好茶叶它都有个气*,它立起来。”他说:“那些人的气*景仰景仰是可以的,学是学不得的。我景仰了一辈子,学了一辈子,怎么样?”他说着nie一nie自己的手腕,又**一**胳膊,似乎是怜惜自己,又似乎为自己感到遗憾。好一会他说:“再杀一盘?”

那天从晏****出来,走到**口我说了一个笑话,他顺着我也说了一个笑话,似乎我们没谈什么严肃的问题。我想用达观的神态来掩饰内心的震动。我惊异地感到了自己的信念并不是那么强韧,那些不言而喻的由父**融贯到自己****中的东西,原来也不是不可以讨论的。那么父**一辈子是不是值得?我不敢往下想。既然选择了,就不能把为什么永远地追问下去。信念就是信念,这是一种情感的选择。情感的选择不能以理*去作无穷的反思,无穷的追问,没有什么崇高和神圣禁得起无穷的追问,把一切追问到底,必然是摧毁一切。我对自己内心的怀疑**神感到了恐惧。脚下的土地在**,人将悬浮到空中去。我不敢往下想,再往下想我就把自己全否定了,那怎么行?可是我又不能不想,我是个知识分子,我有想的能力,也有想的权利。我有理*,我不能不想,这使我害怕自己。我感到了一种**xx,这种xx气渐渐地浸润到我的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