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到图书室跟晏之鹤下象棋,管理员**赵**待我们走的时候把**关上,就下班去了。下了两盘是一比一,我说:“明天再下。”他说:“三打二胜决个输赢。”第三盘输了,我说:“这几天是心里比较**才输给你了”。他说:“像我这样心如止**,安得其**?棋盘往眼前一摆,虽南面王不易也。”我说:“要达到你的境界,那我还要修炼。第一要不想世界,世之清浊与我无关。第二要不想自己,**无知无**的状态。”他说:“**池我跟你就事论事,你这样下去很危险,想有知有**也只能无知无**,机会不会到你跟前来。”我说:“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想着自己怎么都没有错,结果还是错了。”他说:“怎么都没错,那是你个人的想法,结果还是错了,那是世界对你的评价。你能把世界的扭过来?”我说:“我的事情您也知道?”他说:“知道一点。”我说:“厅里也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说话不设防的人。”就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他听了说:“**池,你错就错在违背了基本的游戏规则。卫生厅是一个圈子,圈子里有一条基本的游戏规则。刘主任说你不全面,丁**槐说你偏执,郝金贵说你有针对*,徐师傅要你看得惯,**莫要你装瞎子聋子,都是在说这个规则。这个规则是什么?就是要站在掌实权的那个人的角度考虑一切问题。这个人姓张三李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掌了实权,财权,特别是人事权。厅里谁不想进步,有了进步才会有一切。但谁能让你进步或者进不了步?总理吗?省**吗?都不是,就是那个在厅里签任免文件的人。那是命根子x!你那么去看问题,你就全面了,不偏执了,就没有动机不纯的针对*了,就看惯了,也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我说:“那我就没有自我了,没有自己的想法了,就变**人**需要我**为的那个样子了。”他嘿嘿笑着说:“那你还想**为什么样子?你面前不是一个人,是一条规则,如果是一个人,换一个人就改变了一切,是一条规则,换了谁也**。你池大为本事天大改变了一个人还改得了一条规则?一个人哪怕你是个知识分子吧,也只能顺势而为,这个势是什么你总是明白的。孔子说君为臣纲,蒋委员**说一个党一个领袖,文革前说驯服工具,后来又说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都是在说这个游戏规则。你违背了规则肯定碰壁,碰了壁你**怨任何人。”我垂了头沉**半天说:“那人不太可怜了?”他说:“想不可怜,就升到那个位子上去。”又说:“**池,你**跟在我后面跑,我年轻的时候恃才傲物,一辈子碰得头破**流,晚景堪怜x!你吧,想得通要想通,想不通碰破了头还是要想通。我一辈子的经验就是**做瞎子,要把事情看清楚,也不能做聋子,该听到的信息要听到,但是要做哑巴,看到了听到了心中有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张口说什么。总之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的错!”我叹气说:“我得想想,我真的该好好想想。”事后就把事情**地想了,晏之鹤他说的都是实话,一个聪明人应该那样,不做瞎子聋子,但要做哑巴。可是连我也学聪明了,那还谈什么良知责任?何况还要付出自尊的代价。想过来想过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于是明白了人生并没有什么最好的选择,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全部的问题是自己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回去的路上他说:“大为x,我在厅里也这么多年了,有一条做人的原则就是要看得惯,有人把钱**百上千地往河里扔,你也要装作没看见。他不是傻瓜,他扔总有他的理由。你不明白那点理由,千万别跳出来说**费了**费了。总之你不能说,你说就是你错。想通了这个道理,就心平气和了。”我说:“我以后要学会做人呢,跟你学。”他没听出其中的**,说:“没人商量也可以跟我来打个商量。”快到厅里了,他说:“大为你是不是走一段路过去算了,免得别人瞎想。我开始不上去找你也是怕别人瞎想,厅里的人一个个眼睛都尖得很。”我说:“想象力也不错。”我下了车,他开了车前面去了。

以后我碰见施厅**,该说话仍然说话。说不说这个话对我并不重要,可我如果回避,那就是把头低下来了,这才是重要的。开始几次我还东张西望看有人看见没有,看见了我还有点勇士的气概,可后来觉得并没有那么危险,可能是大徐想得太多了,又感到自己把这点事也看作挑战,看作维护人格,实在是虚张声势。这天下了班我想上街去,施厅**在大院**口,见了我举着手连声喊:“**池,**池!”我正有事,打个招呼就想过去,他手什在空中,见我没停下来的意思,手慢慢放下来,停在齐肩的地方。我连忙过去说:“您叫我呢!”他向我诉说最近很难入xx,问我有什么***平和一点的中****。我说:“吃杞菊地黄丸就不错。”他说:“试过,效果不明显。”我说:“您呢,把心放宽,有些事不想那么多。”他说:“人也怪,昨天的事记不得,多年前的事倒清清楚楚,一幕幕放电影一样,有时候一放就是一个通晚。”我说:“您天天晚上给自己放电影,怎么能不失眠?”正说着大徐开着那辆丰田出了大院。施厅**一直盯着车出了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去想那些事,可人总是人吧,心总是心吧!”我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他说:“一天到晚心里空****,**什么事都不算个事。”我看着他的白发,心里想着:“老了,又退了,对历史舞台还那么执着。”我说:“我给您开几副**吧,钓鱼,下棋,打**球,包你xx得好。”他说:“这些事做一两次还可以,多了就太没意思了。有些东西你们这个年龄体会不到x。”看着这个可怜的人,我知道任何语言都没有办法改变他对事情的体验方式。他失去的其实只是由权力派生出来的虚拟的尊严,他至今还看不透这个事实,沉溺于往昔不可自拔。这个可怜的人。

回到厅里我到计财处报帐,几天用了两万七千多块钱。现在才知道钱原来还可以这么**的。找古处**签字,我心里还有点紧张,可他扫一眼就把字给签了,一边说:“你们那份文件,一千多字我算了平均每个字是十九块五**钱。”

我在车里憋了一口气,回到厅里下了车,我就把路上想好的话对丁**槐说:“还不去医院?你妈妈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星期天,哪里知道你就这么忙?”丁**槐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显然没估计到我会主动来惹他。他笑眯眯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替他老人**在这里谢过你**心了,别人的事也**了这么多心。”转身去了。我愣在那里,心里对自己说:“还是**x你!要挑战就要把前面几步棋想好,还要把**脸来的勇气准备好。你行吗你?”我是君子,我没有那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脸皮薄。哪怕做个**人吧,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x。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许**曼来过一次,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她**对我说一定要写入党申请书,我就写了,很顺利地入了党。这天系里的人事**事找了我去,问我愿不愿留校?我说愿意,我心里早作了这种准备,在**理学专业的四个研究生中,我发表的论文是最多的。过了几天他碰见我,把我拉到路边说:“有人看上你了。”对方是系里姜教授的**儿,我见到过一次,**不错的。我心里觉得可以试试,又不好意思就表态。他见我迟疑着,又说:“这件事对你各方面都有**助。”我以为他说学术上,说:“我又不是那个专业的。”他说:“学术是一方面,还有个人发展,在xx发展x。”我知道姜教授说话的份量,我的导师那么神气,也要让他几分。可把这件事跟留校联系起来,我很难接受,那样我不**了投机分子?我说:“让我想想。”他很感意外,说:“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又暧昧地说:“毕业的安排也就在这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