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覆在我手上,含泪凝视我道:“只当是完成姐姐心愿可好?”

我淬泣不已,只道:“额娘,芸儿很好,只是苦了您与爹爹。”

我笑笑,拿起案上小梳一下下轻梳着垂散的丝,“硕亲王持勇善战,亦能带领兵士替云泽赢得战役。”他走到我身旁,自我手中接过小梳,轻和温柔的为我梳顺长,一声叹息自喉间叹出,“战乱之祸,受苦的总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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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不语,不是没想过,而是以阮暨岑与我赵家此刻的关系,是决计不能让他在玄武帝面前替我们开脱的。玄武帝此刻本就将我赵氏一门视如芒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阮暨岑若是现下出面求情,不仅会惹得玄武帝龙颜大怒,亦会让奸人有机可乘。我赵氏一门再也受不起“妄想另立新主”的罪名。

虽是短短八字,想必亦是费尽了额娘心血。额娘字体娟秀却大气,然这八字所下的每一笔皆深重而踌躇。心中万分难过。家逢巨变,爹爹额娘自顾不暇,而在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要我自相珍重。

我本就酒意未退,经他这般一说,如下更是面颊滚烫,用手轻轻抚着面庞,稍稍得了一丝冰凉,嗔道:“好没正经!”

小允子微微抬眸看我,见我一副面慈心善的模样,讪讪道:“主子到了辕梨宫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的,刚到辕梨宫的时候还盼着皇上回心转意,日子一天天过了,却不见得有丝毫动静,成日里以泪洗面,如下早已没了人样,只晓得坐在前殿,时不时的对着人便唤皇上了。”小允子说至此,几欲落泪。

翠儿更是着了大急,连将两串葡萄塞到觅兰手中,回身便跪下对我道:“求福晋莫要将奴婢指了去,奴婢要留在福晋身边伺候着,这辈子也不离开。”

我微笑看她,又拾了一颗石子儿掷入池中,再溅起一朵小小水花,随之池面涟漪阵阵,再之后便连这轻泛的涟漪也渐渐消失在碧池里。

我恬静微笑,“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魏大哥医术群,自然能药到病除,魏大哥亦是莫要忧心才是。”我只做安慰,不易察觉的抬眸留意觅兰神色,却见她双眸微垂,看不见面上表情,然垂于裙缝间的手指却将鹅黄系带频频绕动。

我微感羞涩,缓缓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举眸看他,烛影摇红,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映出淡淡一抹光亮。他嘴角微微扬起,“岑今日终得一喜。”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来,极力的自持镇定,终是伸手将殿门推开。一双龙凤大喜红烛骤的映入眼帘,烛火摇曳,却足以将寝殿内的摆设照得清楚。宽阔的塌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摆放着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里墙上挂有牡丹花卉图与百子千孙图,四周的帐幔被流苏金钩挽起,而阮暨岑则坐在正中,一双翦水眼含情脉脉凝视着我,似用千言万语也无法道尽其中情愫。

我略有不解,却情知这人必与‘藏花红’有牵连,亦不动声色,只是看着。

魏锦点头,“想必王爷亦是有你我之想法,欲让下毒之人头疼一番罢。”他见我将手中水杯捏得越的紧,自我手中接了过去,再道:“皇上龙颜大怒,说宫中怎能容得下如此居心叵测之人,言明回宫必定好生查办。”

他轻轻的为我拭泪,切切道:“芸儿,你终于醒了。”

满池地荷花长得很是簇拥。挤挤挨挨的粉了半壁花池,我不自禁看得有些入神。忽然脚下有什么一蹿。冰凉地划过我的脚踝。我心中一唬,忙往后退去一小步,方得看见池中锦鲤纷纷游窜,好似受了什么惊吓。方一定目才见一条一米左右,通体墨色的水蛇正游至我脚踝处。我急急想将它避开。连连移开两步。然那水蛇却亦是被我动作一惊,忽地一蹿。便直直在我脚踝狠命咬了一口。

听觅兰如此言。我稍得放下心来。杜公公乃是玄武帝贴身内监,自然多是为玄武帝传旨。隐隐觉得,只要不是蔚太后宣阮暨岑入宫去,心中便感到安生许多。

他这般温柔地凝视如何让我问得出口。只是轻轻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凉意罢了。”

又与觅兰、翠儿闲聊片刻。心思却早已不再这里,远远地飘到阮暨岑身边去了。她们二人何等贴心,觅兰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我领会她们心意,亦不再做逗留,留了些叫觅兰好生修养地话。又吩咐翠儿几句,遂飞快离了去。

他为我画地是柳叶弯眉。亦是我平日里最喜地眉形。他自铜镜里看着我。良久不说话,我亦被他看得红了双颊。笑问道:“芸儿莫非是怪物不成,岑看得这般入神?”

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槛窗边。背对他道:“芸儿如今本就该唤你一声姐夫。只是有旁人在时少不了许多顾忌,你我二人之时。何必还在意这些虚称?”

我故作生气之状,手肘轻轻撞了他的胸口道:“谁稀罕,便是再多出十个八个翠儿来我也懒得吃醋呢!”我侧过身子,等着他来哄,他半晌未做回应,方回头看他,却见他面色苍白,捂着胸口躬身蹙眉。我不由一惊,怕是一不小心将他的伤口撞了正着,急忙将他搀住道:“可是伤口被我撞着了?我去请魏大哥过来瞧瞧。”说着便想寻魏锦去。哪知脚步尚未迈出,便被他双手一揽搂在怀里,在我耳边轻道:“便是再多出十个八个翠儿出来,岑的心里依然只有芸儿一人。”

我不明曾大夫何以会在人人避之不及之际带人过来。待我见到那人身影之时。他虽由黑色斗篷遮面,却心中不由一紧。待那人卸下遮面斗篷,亦印证了我心中所想。我早已泪如雨下,虚弱唤他:“魏大哥。你快救救觅兰……”不是魏锦又是何人。

我自太医那儿得知,觅兰目前热虽未退,但颈肿却消下去了。不过阮暨岑的‘福泽阁’亦有两个下人出现了呕吐,热的症状。

我心中微微一松,亦有些失望,羞涩的点点头。雷雨过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泥土味,倦意渐渐袭来,暖嗞嗞的睡了过去。

话音未落,便闻皇后浅浅笑道:“淑妃这份心意甚是难得,皇上若无赏赐,岂不枉费妹妹一片心意?”

举眸却见硕亲王对阮暨岑畅笑而道,好似一句无心之语,却已将我推至锋芒之巅。我轻抬眸,见阮暨岑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亦正看向我。

叩了铜锁,方听得‘嘎吱’一声,宫门重重开启。出来的是莜怡,莜怡见我,婉约一笑,道:“嫡福晋安好,娘娘正在内殿等着您呢。”

眼见就要摔得狼狈不堪,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揽住腰际,稳住了身子。还没回过神来,便听他浅浅笑道:“嫡福晋雅兴甚浓。”

我盈盈抬起双眸,却见淑妃也正抬眸看我,二人对视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