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海闻言起身,扯着嘴笑问道:“不知福晋今儿个一早叫奴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用长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刮着梨木做的桥栏,忽的用力,在光滑的桥栏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划痕。指尖只觉着有些凉凉,垂眸看去,竟是弄断了指甲,伤了皮肉,溢出血来,虽仅是这么一点点,却是银色的月光下显得异常触目。

我虽已猜出几分,将纸片团成一团让觅兰放进香炉焚了。振振精神,低声问觅兰:“小莲子还说了些什么?爹爹、额娘如下可好?”

我知他情意,轻轻偎在他怀中,正巧透着窗棂见天上月色极美,十五的圆月团团似一轮冰盘,镶嵌的墨兰墨兰的夜空上,显得格外皎洁。月光好似一匹银色柔纱,透着窗棂垂落下来。我回眸微微含笑朝他,柔顺道:“今夜月色极好,不若便去殿外一边赏月一边共餐岂不更好?”

一句话如石击心,却没想到怡贵人竟这般想不开。那日里总觉得事有蹊跷,如何玄武帝回宫几日便这般轻易找到了下毒之人,想来这怡贵人无非只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我将心中触动强压下去,再道:“你方才所说的小贵子可是私取‘藏花红’被皇上下令杖毙之人?”

我听她这般说,眼中不觉垂下泪来,亦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翠儿微微拧了秀眉,方又仔细看了荷池,摇头再道:“奴婢愚钝,还是不懂。”

觅兰大窘,赤红着脸道:“奴婢晓得福晋亦是喜欢君山银针,便记下了。”说着便有些不自禁的微抬眼眸去看魏锦。

我心中激起一缕莫名的哀伤,轻轻摇了头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寻常,更何况你贵为王爷,便是你不想,太后哪儿……”我的声音略略一底,已经再也说不下去。

小顺子向来跟在阮暨岑身边,甚懂礼数,这般急促我自是从未见着过的,不免心中一震,莫不是在宫里又出了何事儿?想起那日他遍体鳞伤自宫中而归,更是着了大急,也顾不得再问些什么,直直往福泽阁而去。

海豚公公冷冷剜他一眼,锐着声儿道:“皇上皇后面前,还不赶紧抬起头来。”

听魏锦如此一说,我心中由不得又是一唬,当日落水之时心心念念只以为是阮暨岑所为,却未想到竟会是玄武帝救我起水。想起那时情形,面上不由一臊,亦不只该再如何言语。细细想来,回至岸边,是阮暨岑褪衣将我裹住,衣服亦是干燥的,只是当时受了惊吓,又呛水昏昏沉沉,便再未做他想。

觅兰在一旁的香几上支着脸颊眯着瞌睡,听了阮暨岑的声音忽被惊醒,猛的起身,正巧将一旁的小凳撞翻,‘哐当’一声,亦将趴在红木桌上睡着的翠儿惊了一跳,起身便道:“奴婢这便去给福晋取热水来。”抬便见我正举眸看她,亦哭亦笑的直直跑到塌边,抓着我的手道:“福晋,您可是醒了?!”

翠儿闻言,应一声去了。我看着脚下池水清澈,颇具凉意,六月本就有些温热,身子亦汗濡不爽,忍不住便褪了绣花小鞋,将粉足沁入池水之中。一阵清凉自脚下而上,驱散了身上的不爽快,犹如含了一片冰镇雪梨在口一般。

说话间。便见得翠儿端了餐点进来,魏锦则尾随其后踏门而入。魏锦日日都会前来替我会诊,一是我身子原本就弱,前些日子又惹了春瘟。阮暨岑总不放心,让他为我好生调养身子。二则是因我中毒之故,虽有魏锦日日前来替我调息。然究竟所中何毒终不得解。若不能对症下药,这体内沉积的毒素是如何也除不清地。

他地话犹如春暖之风在我心中拂过。不由一阵感动。心中唯一。便是对我今生地承诺罢!我含笑不语。只是深深凝视着他。

春日地阳光照在身上。只觉得暖暖的甚是舒适,满园的春色昂然。亦如我现在心境一般无限明媚。我牵起脚下极地地纱裙,越的加快了脚间地步伐,心心念念只想早些见到心中想念地人。

我由不得一阵感动,起身取了锦绣浅蓝常服予他换上。他换好衣裳。牵着我坐到梳妆台前。歪着头对着铜镜看了我一番,道:“岑予芸儿画眉可好?”

魏锦似乎还是有所顾虑。默声不语。我亦不做勉强,回眸一笑道:“再不是,魏大哥还是如以前那般叫我二小姐?”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心口。柔柔一笑道:“你这里难道就一点没有翠儿地位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