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闻言,只浅浅一笑,端起茶便饮下一口。

他半支起身,一手轻轻绕着我寝衫上的束带,便这么看着我亦不言语,依旧是笑。

黄昏,我独自用过晚膳,阮暨岑今日入宫尚未归来,想必是被蔚太后留膳了。总觉得心中有事儿,便再也坐不住,唤了觅兰陪我去‘淢湖’走走。方一起身,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见小顺子额上堆了汗珠儿,进殿便对我叩了,指着福泽阁的方向道:“福晋,王爷……王爷……”

我与阮暨岑齐齐向皇上皇后行礼,玄武帝声音平淡,只消抬目看了我俩一眼,方道:“廪亲王与嫡福晋落座罢。”我与阮暨岑纷纷谢恩,海豚公公得了意思,领我二人在空置的二座上落了坐。

魏锦道:“皇上听闻你前些日子亦是染了春瘟,情知淑妃与你相交甚好,便带了她顺道过来瞧瞧你,却正巧见你失足落水。”魏锦说罢,稍一停顿,遂抬起清明如水的眸子看着我道:“是皇上将你从荷池中救起的。”

“芸儿……”脑中唯一的光亮犹如微薄的烛火“咻”的消失,在黑暗将我仅存的意识全数吞噬前,我耳畔只听得几乎同时而的呼唤声,声音是这样的深情与急痛。岑,是你在唤我么?然,另一个如此唤的我人又是谁?

我笑道:“池鱼本就胆小,自然怕见得人来,你去拿些点心来,它们自然便会出来的。”

觅兰稍稍作想,一边拧了热巾给我,一边说道:“宫里边儿一早来了话,让王爷入宫去,大概辰时离的府。”

阮暨岑掰过我的身子,目光似轻柔羽毛在我脸上拂过,嘴角蕴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柔声说道:“《广寒相思》乃先帝之作,蕴含着先帝的浓浓深情。岑亦效仿先帝,早已为心中唯一作了一曲。”

我点点头,尚未言语便被觅兰接过话去:“奴婢还记得自那日起福晋生了好大一场病,双手双脚皆被冻伤,在榻上躺了好些日子。”

他在我脸上印下一吻,将我搂在怀中,双眸含情的凝视着我,认真道:“平民夫妻便是由娘子为夫婿更衣,岑只想与芸儿如同寻常夫妻一般,恩爱偕老。”

我自顾自的依旧抚摸着腕上玉镯,似笑非笑道:“在皇后赏赐蜜偲香的当日,芸儿便已经让曾大夫为我看过了。”

阮暨岑与我对视半晌。握着我地手轻轻一吻,含笑而道:“岑今生今世对芸儿一心不二。”

一番诊断之后,胡太医才道:“觅兰姑娘疫气入体,已侵五脏六腑,只怕已是药石无效。”

我将窗花一一摆放整齐。虽然把自个儿剪地窗花名字取得还算入得了耳,但这花式跟觅兰的比起来可真是见不得人。遂选了觅兰的“牡丹迎春”、“祥云绵绵”、“和合二仙”贴在槛窗上。觅兰强把“繁星点点”也贴了上去,我黝不过她。便依了。至于“鸳鸯戏水”与“天圆地方”。吩咐觅兰捡个地方放好便是。悠的想起昨夜那场梦来。觉得亦有几分真实的。

这样的体贴。如何叫我心中不暖?我亦动容,眼中竟模糊起来。小心问道:“你可是不再予我生气了?”

蔚太后淡淡一笑。看了我与淑妃言道:“淑妃与嫡福晋有心了。”

花炮的炸响声渐小,我才轻轻的将他推开,羞红着脸回到席位之上。微微缓了情绪,复抬眸,却见金龙大宴桌上的玄武帝正在看我,由于焰火已燃放得差不多了,光线有些暗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心中怔怔,移开视线,端起案前的酒杯徐徐饮下一口,不由得又是一惊,竟是梅子酒。

接着便是众位亲王。大臣献礼。阮暨岑献上地则是一枚有如手掌一般大小地夜明珠,价值连城。一直驻守边疆的硕亲王也赶回皇城为太后贺寿。长得虎背熊腰,满脸刚毅,同玄武帝与阮暨岑看似截然不同。他献上了一只珐琅雕花匣子。据说里面装着地是雪域国王妃秘制地驻颜膏,有延缓衰老。永驻青春之效。蔚太后甚是喜欢。恭亲王亦在其中。素闻他玩世不恭。不理朝政事物,独爱游山玩水。喜欢一些稀奇古怪之物。便是蔚太后地贺礼也甚是独特。不知从哪里得来一面镜子之物。虽不若现代的镜子那般清楚,却是大胜于铜镜,蔚太后见后。连声称奇。

话刚说完。便有宫人急叩门道:“嫡福晋。小顺子前来传话。宫里边儿来旨了。”

外边果然比殿里空气通透些,一阵凉风吹过,酒意竟也醒了几分。莜怡是个衷心的丫鬟,心念着淑妃,便遣了她回去。

淑妃闻言,依旧浅浅笑着,良久不再说话,抬眸却见莜怡已将白玉笛取来。

入宫后方知,原是边疆告急,邻国拉塔斯对云泽边境频频探入,似有挑动战乱之意。玄武帝今日与朝中大臣有要事商议,便免了阮暨岑入宫谈论蔚太后寿宴事宜。

“嫡福晋替本宫拾得心爱之物。本宫便将这蜜偲香予嫡福晋以作回赠。”皇后笑得温和。

皇后点点头,又朝淑妃说道:“妹妹便好生养病,你对太后老佛爷的孝心本宫也会转达给老佛爷听的。”

“御医倒是治疗得很是殷勤,可我这病还是时好时坏反复得很。我身子本就有些弱的,御医又不敢滥用豺虎之药,唯有慢慢将息调养,也不知何时才是个期限。”淑妃语言间有些泄气。

我心中纳闷,这淑妃莫不成是见面熟?我与她从未见过,如何待我这般亲切?适才现,她与我说话时并未以本宫自称。

“嫡福晋与廪亲王鹣鲽情深,令本宫好是羡慕。”说这话儿的时候,我明显的在皇后眼中看到一丝落寞,**的争斗想来也令她感到疲倦了吧。

“廪亲王,嫡福晋不必拘礼。”殿堂空阔,玄武帝的声音夹杂着飘渺虚无的回音,免了我与阮暨岑的礼。皇后则依旧面含浅笑,微微点了点头。

“岑记得协议写明以半年为期,然此协议拟定尚不足二月之久,不知夫人为何想要提前解约?”我微垂着头,见不着阮暨岑的表情神色,但他今日说话的声音却略微低沉了两分。

我心中一暖,他原来还是关心我的。忽然觉得两颊有些热,赶紧垂下头去,怕被他给见着了。

“我的好觅兰,莫要在这里卖关子,有什么好办法,快点说来听听。”听她这么一说,我便马上来了精神。

“亏得你还有良心,晓得来探望福晋,也不看看现在几时了。”觅兰臭着一张小脸蛋,嗔责翠儿。

我与觅兰躲在‘湖心亭’的角落,有石柱与厚厚的纱幔做掩护,与莲花舞台相隔颇远,又未点灯照烛,故而很是隐秘,难以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