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营营长于海鹏留下,二营三连留下。其余的后天跟我开拨。”

想到这里,董全尽量把火气往下压了压说:“独大哥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我董全是个粗人,没念过几天书,但是我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老河口的二把交椅董某人实在不敢高攀。这两家合伙可是大事,我只是山上二当家的,可做不了这个主。这样吧,等日后我和二哥黄子厚商量商量再给您答复,您看怎么样?”

“罢了,董全兄弟不但为人仗义,这小嘴也挺能说呀!真是后起之秀,后起之秀哇!那独某就不客气了……”独眼龙说着带着二十几名弟兄就坐下了,酒菜上了之后,这帮人是大喊大叫,大讪大笑,就海吃山喝起来。

“全儿呀,你先别问我们,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你兄弟章军给捆起来了?”黄氏本来就胆小,一看这阵势吓得说话声音都有些抖了。

“是!”二十多弟兄摧马就要往里闯。

董全和方敏二人从一见钟情,到双方都把对方作为心幕中的另一半,仅仅是两三个月时间的事情,这期间自然不少了沈亮和锦儿的功劳。今天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两个人之间当然要争,争着把危险和死亡留给自己,争着把安全和活路让于对方,二人第一次公开表现出了暧昧之情,一旁的王商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很感动。

方敏上前拦住了她:“死妮子,哪是我们合伙欺你,是你自己愿意哭的!我救了你的小亮子,你却反倒怨我,真没良心!……”

想到这里,沈亮他们三个人边放枪边跑,孙继魁等人嗷嗷直叫,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没子弹了,抓活的!”

章军也不理他,伸手把李义身上的手枪给下了,飞起一脚把李义蹬到床底下去了,一抬头正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柳如春。章军立即就认出来了,正是那个令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瞬间,柳如春也认出了章军,那种眼神有惊喜,有哀怨,有委屈,有痛苦,有恐慌,十分复杂。章军似乎读懂了,不禁怒火中烧,举起手枪对着李义的脑袋“啪,啪啪——”就是三枪,当时就把李义的脑袋给打碎了,花红脑子都流了出来,鲜血迸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到了柳如春的床上,腿上。

“兄弟,你胆子也太小了,你是被吓大的吧!哈哈哈……”章军连讽刺带挖苦地说,“你说的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谁还会在意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看看这凤凰镇地大人多,热闹非凡,那闫寨镇庙会人就更多了吧,哪个不是两肩膀扛一肉球,谁管谁呀!再者说了,弟兄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正赶上这么热闹的庙会,哪能不去逛逛呢,对吧!兄弟,要不这样,你一个人呆在店房吧,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也别参加了,事成之后我们保证不把你落下,一准带着你同飞虎岭请功受赏,如何?”

老鸨子一看是李义二人,哪敢得罪呀,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大老远就过来招呼。李义和孙继魁也不客气,自然点了两个头牌。老鸨子唯唯诺诺安排去了。

董全一看让他下山历练一下也行,就答应了。章军带着海氏兄弟每人一把手枪,海氏兄弟背后还背着一把刀,另外又给了他十名兄弟,十三个人骑马就出了。

“董全、锦儿、沈亮、王商四人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方敏吩咐完之后,让锦儿把药箱拿出来,让董全弄来一盆清水,这就开始手术。

“哎,局长,局长——,你别走哇,我们坐下来从长计议……”慌得冯至善帽子差点掉地上,脸也变了颜色。冯至善当然知道,就他手下这几杆破枪,人数虽然不少,但平时欺负老百姓可以,要到深山老林里剿匪,这不是笑话吗?而且他知道飞虎岭地形复杂,那些个土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自己手下这点人长途跋涉到飞虎岭?恐怕剿不了土匪就被土匪给剿了!局长突然给他下了这道命令,等于要了他的命啊,他能不惊惶失措吗?

等到了车上,董全愣了。跟做梦一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了沈亮,还有锦儿,方敏,还有那个炮手王商,再就是开车的军官于海鹏,他们的表情并不相同。董全懵了,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因此仍然闭口无言。

“死妮子,别胡说!让我想想……怎么救……这些人肯定都是和董全一伙的,都是土匪……”方敏很焦急,脑子飞快地转着。

家人仆人一看也慌了,赶紧劝吧,无关人员一看事情不妙赶紧退出去了。

有人领着进一了个宴席大厅,一张大环形圆桌子旁边坐了一二十个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刚满五十岁的县长钱少桐坐在正位,圆胖脸,留着八字胡,头油光亮,一对小眼睛炯炯有神,一身崭新的对襟丝绸花长衫,旁边放着文明拐杖,一只手时还拿着高级烟嘴,半截洋烟冒着湛蓝色的轻烟。

“怎么了这是?慌里慌张的,慢慢说。究竟出什么事了……”于瑞举夫妇一看正是自己两天前打出去到建平县接方敏的那几个家人,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的紧张。

看着锦儿还在熟睡,尽管如此狼狈地奔波了一夜,可锦儿的脸上还带着幸福和甜美,方敏想到她和沈亮真是天作地配的一对儿,心中既高兴又羡慕还带有几分女人天生俱来的嫉妒……

再看董全他们三个,被打得都不成人形了,脸也肿了,头也大了,眼角也青了,脸上身上到处是鞭伤,浑身上下全是血,衣服一条一条的,董全和尚青杰咬着牙挺着,黄子山本来就有枪伤在身,又遭受这一顿痛打已经奄奄一息了。

伙计一看这么多钱,自己在这里辛苦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呀!说就说呗,反正这事儿街上很多人都知道,有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于是看看左右无人注意,把银子塞到自己包里马上换上了热情的笑脸:“看来三位真是外地人呀,就是前天晚上的事。看见斜对面的鸿烧锅没?前天晚上来了二十多个人就在那儿住下了。可还没到定更十分便被大批警察突然包围了,听说只有两个漏网,剩下的二十三个人全部被抓。一搜身,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呢,很明显是土匪,这不今天早上告示就贴出来,先游街示众,然后到城东五里的门头沟处决。据说是他们内部出了叛徒了,要不他们刚到警察局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连砸谁家的窑他们都知道。三位听听就得了,可别出去乱说,一会儿游街的人都来了,肯定经过这里,你们要是有胆真想看处决人的话,就跟着游街的队伍走就行了……”伙计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

董全知道,这里离赤峰县城二三百里,这趟生意如果顺利了也得个十天八天的,赤峰县还驻守着国民党的一个团,危险性很大,想到这里董全心里就有些后悔和担心。黄子厚看出来了:“兄弟,不用怕,大哥他们早就扫听好了,肯定能马到成功,最多十天,大哥他们就回来了。大哥交待的明白,如果你回来了,就让我们哥俩在山上等他,哪儿也不让去!”董全点头。

董全一看赶紧让受伤的章军躲到车子里,让海林赶着车子继续往前跑,董全和尚氏二杰他们三个就留下来这里等着。很快追兵就上来了,为的还是那个队长罗虎,“快,应该跑不远的,不能让他们跑了,抓着土匪重重有赏!”这帮人追得更欢了。

长得很敦实的那个人收起了弓箭,把银子包捡起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五百两啊!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拿猎枪的那个大个儿用眼角的余光一看,也很吃惊,便凑过来想看个究竟。

“看你这身打扮,又带那么多银子,身上还带着三个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跟那么多保甲队干仗,够条汉子!报报山头吧?”这个人今天表现了少有的耐性。

又跑出一箭之地,董全在马上回头放了四枪,又有两个保甲队员落马,董全再放枪已没子弹,身上还有二十子弹但来不及装。他把左轮手枪插在腰间,要取背后的长枪。正在这时,从身后飞来一粒子弹正打在马腿上,这马本来就跑不动了,这一受伤更不行了。只见那匹马一声哀嘶侧翻在地上,董全大叫一声,裁落马下。

“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吧,老子现在是胡子!李义你给老子记着,回去后立即把吴兽医父子放回来,三天之内我要是见不到他们父子,我就带人杀你全家!听清楚没有?”董全真够狠的,用长枪指着李义的脑袋。

董全一看到李义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掏出枪来嘣了他,但这样一来,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且还会给店家招来灭顶之灾。心说不忙,我先看看这小子又要干什么坏事,如果晚上他胆敢钻赵美凤的被窝,我就让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

方敏咳嗽了一声,两个人才觉得还有第三者的存在,赶紧羞涩地松了手,锦儿二次回到小姐的身边,芳心还在狂跳不止。幸亏是晚上,三个人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在这呢,土匪在车上呢,快追,别让他们跑了!”尽管是黑天,但一驾马车的目标比较大,保甲队队员很快就现了这辆车子,连喊带叫的,很快就有不少队员向车子集中追来,一边追一边放枪。三个炮手一看,豁出去了!一边向追来的保甲队员射击,一边跟在马车后面狂奔。

“锦儿,你我是外人吗?……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讲实话我就不让你走……”说着沈亮焦急地拉住了锦儿的胳膊。

锦儿出去没多大会,便回来了。“没事了,也不知为什么,那帮砸门的已经走了,老爷和李管家他们都回屋睡了。”锦儿兴冲冲地小声说。

“谁说我害怕了?!……走,我,我去抓住他!”小亮子被锦儿这一激立马来了精神,找了根绳子两个人提着马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后花园的后角门旁边。

“嘣没嘣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证据呢?”成萃莲冷笑一声问。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于海鹏一听这话就火了,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脸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于团长,恼羞成怒了吧。还有呢!你刚才说了,凤凰庄的你表妹家就是方家被抄,原因你怎么没说呢?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是方家通匪!方敏和一个叫王商的炮手几个人打死打伤保甲队员在逃,也在通缉之列,闫寨镇的公文还在县里呢。可是,据说你那表妹方敏他们一直都在你们家住着呢。这些你又如何解释呢?……”

“不错,方敏他们一直是在我们家,方敏是我的未婚妻。他们一家被奸人陷害,我姑父姑母不明不白地就惨遭毒手,我还没来及过问此事呢。你不去清查案情,居然也说方家通土匪?证据呢?什么叫匪?他通的什么匪?他李义算个什么东西?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居然成了保甲队长!他求婚不成,就和孙继魁串通一气,为人家扣上通匪的罪名。成萃莲,你用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呢?!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眼下土匪多如牛毛,你们这些警察瞪眼没折,反倒给别人乱扣帽子,你还嫌土匪少是吧?你还嫌赤峰不够乱是吧?那好哇,你也可以说我通土匪呀,你赶快把我也抓起来把我家也抄了吧!……”于海鹏越说越气,近乎要咆哮了。

“好好,好了!”成萃莲刚要再反唇相讥,钱县长明显不耐烦了,“这些事儿我会向省里反应的,眼下你还得配合于团长的工作,剿匪的事以后再说!”钱少桐说完带着人起身走了。

于海鹏也带着自己的警卫气乎乎地离开了警察局。

“于海鹏,你等着我的!”说着成萃莲一把把桌子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