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大,成萃莲带着冯至善二人一身制服进来了。成德修早就安排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就他们三个,关起门来边吃边喝边谈。成德修一看没有外人,就把安成林告诉他的消息详细地对二人讲了一遍。成萃莲就不用说了,冯至善也是个滑头,他一听吃惊之余略加分析,立刻就明白了成德修的用意。心说,看见没,于家和成家这就斗上了,两家我谁也惹不起呀,还是少说为佳吧。因此,冯队长故意装糊涂地坐着只管喝酒吃菜,也不说话。

“啊……哈哈,局长,不敢,不敢。局长,您要是觉得为难的话,不如这样,把董全和那个人给他,反正他俩没问出口供。于营长他们没说具体要几个,咱们就给他两个,也算给足他面子了。剩下的事以后走着说着,你看……”冯至善摇头晃脑地说。

成萃莲和冯至善看到于海鹏他们过来了,赶紧过来笑脸相迎,双方寒喧几句,冯至善命警察让开道,好让他们先行通过。机灵的沈亮在车上一眼就看到了被押的董全了,五花大绑,叫警察给捆得像麻花似的,头蓬松。满脸是伤,衣服破得不能再破了,很明显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还说呢,这不都怪你!当初你说过,不混出个样子来,就不让我娶你。我是为了这句话才走的,也是为了这句话才活到了现在有了这身皮……初到关东时,两眼一摸黑,我刚到那就遇到了土匪,他们把我洗劫一空,就剩一身破烂衣服他们没要。后来,为了吃口饱饭,我报名参了东北军,大仗小仗也不知打过多少仗,服过几次伤。我们连长看我作战非常勇敢,从一个大头兵把我提拔为排长,连长牺牲后我又成了营长的警卫排长。中原大战期间,我们营被包围了,三四百人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我率领警卫排拼死保卫营长突围,身负重伤。后来我们营长升了团长就是现在的李春祥李团长,他破格提拔我为二营营长……”于海鹏说着说着就坐到了方敏的身边,“表妹,说正经的,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你吗?每一次冲锋,每一次拼命,你都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和支柱……如今好了,娘说很快打算让我们完婚……”说着于海鹏把方敏搂在怀中,雄性的热血令他的心狂跳不止……

这个当兵的挨了两个耳光连个屁也没敢放,仍然小心翼翼地跟在连长身后。

到了晚上,周氏看着儿子喜不自禁地说:“鹏儿,这次回来在家呆多久呀,还走吗?”

王商和沈亮摸着黑把那匹受伤的牲口卸下来,把侧翻的车子扶起来,又把王商骑的那匹马套上去,让方敏和锦儿坐在车里面,两个人坐在车前面,沈亮吆喝着牲口连夜奔赤峰方向而来。

吉排长一看也顾不得训教警察了,立马向手下的几十名当兵的大喊一声:“立正!”,这三十来个人立即挺胸抬头,手中握枪直直地站那儿一动不动了。再看吉排长赶紧小跑就过来了,还有五六尺远时就站住敬了个军礼笑着说:“于营长,您来啦!”马上的军官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一眼就看到几十名警察和董全他们了,立即就瞪圆了眼睛,透过眼镜片闪出几道不满的光芒。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老三,兄弟,你可回来了!你怎么才来?哎,这……怎么回事,还负伤了……”黄子厚握着董全的手就有些吃惊。

剩下的七八个警察一看,我的个妈呀,这土匪太厉害了,根本顶不住,跑吧!也没人再放枪了,有的撒手扔枪,跟着队长罗虎狼狈逃蹿。尚氏二杰还嫌不过瘾摧马要追,被董全拦住了。“慢着,二位哥哥,不要追了,救人要紧,我们得快走!是镇上,离镇公所不远,一会儿大批警察开到我们就走不了。快!”二杰一听有理赶紧回来救人。

“多谢大当家的赏脸,请留步,咱们后会有期!”董全飞身上马就离开了老河口。一路上他心神混乱,思绪起伏,“独眼龙”这帮弟兄也算得上是江湖好汉,等将来有机会自己得补报他们的恩情。看来自己又捡了一条命,孙继魁,王八蛋,看来我不整死你,你就得整死我,你等着我的,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打量了董全能有十几秒钟,这个人来到董全近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队长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去捉拿贼人给你报仇。”孙继魁说完一摆手放他们过去,然后带着人打马扬鞭就追下去了。

赵美凤战战兢兢地看清了,眼前站着的正是董全,她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哆嗦着说:“……兄……兄弟,我不是人,我该死,饶饶饶……饶命!……”

“大哥,我知道你是鬼精灵。那这样,我先进去看一会儿就来换你……”说着这小子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董全回到自己屋内,别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心说,好你个李义,可真够狠的,伙计肯定没说瞎话。看来,你是嫌他们父子碍事,找了个借口把二人给关起来了,然后你和那个水性杨花的赵美凤就可以天天在一声鬼混了,真是色胆包天,这事让我赶上了就不能不管。刚好,我趁着在这里养伤的机会为当地除掉这个败类,然后我再回新口老家。

“住手!锦儿……”从侧翻的车子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这一下可就乱套了,“截住,土匪在这儿呢,快追,别让土匪跑了,啪——啪——”这帮乌合之众一边喊一边跑一边乱放枪,后角门的几十名保甲队员只剩下四个人守门,其他的一下子也朝这边追来了。

“……哎,对对对,把我给吓糊涂了,我生怕土匪再进来。哎哟……吓死我了……”方敏说着要去开门,突然又转过身来说:“算了,他手里有枪,你们出去多危险呀!我这不好好的吗?走吧,赶紧回去!”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队长你亲自出马吗?把它交给我吧。我们稳妥一点儿,你跟警察队的孙队长先通秉一声,最好也让鲁镇长知道,毕竟方家是全镇有名的大财主,免得日后他们拿我们哥俩当顶罪羊。就说方家通匪,我们已经查实了,要抄他们的家……”孙继魁在李义的耳边说。

到了晚饭过后,李才洲一看方堃气色不算,五十多岁了身板挺直,坐在那里正看报纸。就想过来说说那事儿,可刚到近前,就见方堃的大胖脸蛋子突然就沉下来了:“妈的,这小日本儿!个头不高,净闹事啦,先是炮轰北大营,后又出兵占领东北……东北军几十万人愣是不敢和几万小鬼子干,这不等于把东三省白白送给小日本儿了吗?真是太可恨了!……”说着“啪”的一声拳头捶在桌子上,好悬没把茶碗儿震掉地上。

“那不是吗,我把他包扎了一下藏我被窝里了……”小亮子说着三个人又来到床前。见董全面色苍白,仍然昏迷不醒。

“有,有贼?!好,好,容我拿棍!”小亮子一听有贼便战战兢兢地要找家伙。

“别惊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李义也说话了。

这个大集镇依然是那么热闹,别看是大冬天,做买做卖的,推车担担的,人来人往,街上不时还走过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保甲队员。董全对这里太熟悉了,心说我就这么过去了?不行!我上山当土匪是为了什么?我这么多天起早贪黑,又是骑马又打枪又练刀又是为了什么?我主要是为了报仇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仇人孙继魁就在这里,上次我差点儿死在他手。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我得把他稍带了。

但是不治,他们肯定会折磨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蘸水,指缝钉竹签,零刀割肉……那样我会更难受。……哎,有了,听说土匪脾气都暴,杀不眨眼。我现在就骂,什么难听我骂什么,什么解气我骂什么,骂急了你们给我来个痛快我就求之不得了。想到这里,董全把心一横,对着黑面土匪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