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这个案子你可得点抓紧呀,保甲队保甲队你们可得“保家”呀!案破了后,将贼人抓住,我周某人还另有重谢。我估计着这案子是不是跟土匪有关呢?自那日章全那小子被土匪抢走后,土匪活动越来越猖獗了。——章全这小子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的,会不会是这小子从土匪窝里逃出来又来这儿作的案呢?他对我们家可太熟悉了,这案生人是作不来的……”周财主若有所思地对李义说。

早就掏枪在手的董全心说,妈的,你这畜牲你倒是叫呀,你一叫孙继魁一出门我就开火,那就省得我再进去费事了。可是就见那只大黄狗不但没叫,反而对着门口的董全摇起了尾巴。噢——董全明白了,狗这东西通人性,生人他叫得厉害,熟人他不但不叫反而摇尾“欢迎”。自己虽然离开这里半年多了,但我在这里干了几个月的活,也来过小木屋几次,他跟我熟悉了到现在还没忘了我呢……好,既然你不叫,我只好进去了。想到这里,董全用一块黑布把脸给蒙上了,只露着两只眼睛,轻轻一翻便进去了。

黄子山手把手地教他,从如何上子弹退子弹开始,然后站着瞄准射击,再然后打移动的耙子,练完手枪练步枪,后来又教他如何骑马,如何骑马射击……就这样,董全专心致志地在山上练了半年。这半年时间,董全不但学会了骑马打枪,而且还练了几手刀法,除了枪外他最喜欢大刀。有人给他找了一把十几斤重的大铁刀,刀身有三尺来长,刀面能有一巴掌多宽,刀背有一寸来厚,两边都带着血槽,新开的刃铮明唰亮。刀把后有一个圆环,绑着两条红布。董全爱不释手,他也有力气,舞动起来也是呼呼挂风,虽然跟武林高手没法比,但若是枪没子弹了,凭它对付三个五个人是不成问题的。这半年时间,董全几乎刀枪不离身,他怀着一颗仇恨的心,起早贪黑,练完枪练刀,练完刀再接着练枪,经常是背着刀骑马打枪,可以说是弹无虚,又像旋风一样,颇有几分威风。黄氏弟兄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说这个兄弟真没白收,山上又多了一员虎将,我们哥俩又多了一条膀臂。

现在的董全对眼前的黑大汉另眼相看了,这个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失身为贼,但性格如此豪爽,心胸如此开阔,是个地地道道的草莽英雄。我小的时候,爹没少给我讲梁山好汉的故事,交这样一个朋友,值!而且,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就横行霸道,穷苦百姓只能任人宰割,真是人死王八活。那些财主富户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乱抖威风,小沈亮多么可怜,自己是多么可悲!那些所谓的警察保甲队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还不如土匪呢!当土匪只要不欺压良善,只要除暴安良杀富济贫,比他们那些人要胜强百倍。况且我要在这里苦练本领,我还要为我爹报仇雪恨呢!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三寸气在,就绝不能放过你,孙继魁,李义,赵美凤,我董全迟早要跟你们算一笔总账!

这帮人没有追赶那两个家丁,很快就来到董全近前。其中一个穿着马靴的黑脸大汉用马鞭轻抽了一下地上的董全说:“妈的,那一枪根本就没打着你,还想装死?给我带走!”

黄氏吓得都快走不动道了,不一会儿哆嗦着把姜水端来,海林过过来帮着给章军灌了下去,让他重新躺好,盖好被子。这时章铁将又问,海林也没隐瞒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最后海林激动地说:“我相信我兄弟章军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这肯定是受那个狐狸精的陷害,可恨庚四太糊涂,不辩是非……”

进到会议室后,王镇长果真请他到会议桌旁坐下了,还有人给上了茶水,庚四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本来他打算到里面将镇长或罗队长拉到外面说几句话,好派几个警察去铁将铺将章军和海氏弟兄抓起来,但一看这阵势他又觉得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了,只好坐这里专心致志地开会。

庚四走了以后,余管家领着几个家人继续鞭打章军,此时的章军已经奄奄一息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用青纱罩面悄悄地来到这几个人身后,“乒乓”连拳带脚,对余管家他们几个就下了家伙了。余管只是个文人,几个家人也不防备。这个人手底下也真利索,眨眼间就把余管家和三四个家人打得满地找牙,四散奔逃。余管家一看不妙也逃之夭夭。这时就有家人喊:“有贼,快,给庚四爷送信去!”还有人喊:“不是贼!是土匪,身上还有刀呢,快找海氏兄弟去!”庚府就乱成了一锅粥。

庚四一看这情形就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再看春花像变了人一样,一把把章军推开,粉面通红,咬牙切齿地“啪,啪”又抽了章军两个嘴巴,然后连哭带喊地就扑到了庚四的怀里:“……四爷呀,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呀!你不在家我知道他很辛苦,对这个家付出了不少,就弄了几个菜以示感谢。没想到,他,他,他,他不是个人!他非要和我……”春花又哭又闹,两眼红得像桃一样。

章军心说,我刚和海氏兄弟喝完酒还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是现在的两个小时,现在又要喝?再说了,这也不是吃饭的时间呢,天还没黑呢!——管它呢,让喝就喝,我看看这个美人的戏往下如何演,她还会喝酒?一想到喝酒,章军的脑海里突然闪出十五岁时,那个卖唱姑娘柳如春陪自己饮酒的潇洒画面。那一次他就挥霍掉了八两银子,也是在那一次他不但学会了饮酒,而且还染上了酒瘾。

“够了,够了,……就是不够我们哥俩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过兄弟,短时间内这银子我们可还不了你呀!少说得仨俩月后才能还你……”

章铁将听了气得浑身立抖,“你呀,你呀,你怎么就不争气呢,净给我惹事了。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你再敢进赌局,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黄氏也跟着数落。

这时,从外边又进来七八个人,为的正是那个姓郑的,叫郑三虎。他跟贾长林一道都是贾家老店看场子的,也是个混混出身。他今天连取两次钱都输光了,他便怀疑章军有鬼,说是再去取钱,其实他已经没钱可取了。于是他便去喊了一帮人,身上都带着刀,气势汹汹地就进来了。这帮人二话不说就把章军围在当中,郑三虎把眼一瞪:“我说了,今天谁都不许走!没钱了,老子就跟你赌这个!”说着把外衣闪下,把短刀也亮出来了,“来,都坐下,继续牌!”那两个人又战战兢兢地重新来到赌桌前坐下。郑三虎把刀子往桌子中间一扔说:“我要是再输了,就用它照我身上随便来……”他打算用这一狠招儿震住章军,好让他把今天赢自己的一百多两银子全都给吐出来。

到了深夜,章铁将才把儿子章军给领回来。黄氏根本就没睡着,听见动静赶紧起床出来了。“他爹,军儿,你们回来了……”

章军酒早醒了,鼻子嘴也出血了,脸也胖了。情急之下两手在地上三摸两摸,一把摸住了自己刚才掉地上的那把短刀,也是把他打急了,一刀就给贾长林捅上了。贾长林虽然有两下子,根本就没防这一手。这一刀扎个正着,在贾长林左腹部就给捅上去了。“啊——”贾长林一声惨叫,翻身摔倒在血泊之中,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别看章军才十五岁,对男女之事他早已熟稔于心,而且还很渴望,这也可能是他育成熟较早的原因吧。再加上刚才一大口烈酒下肚,这会儿也感觉气血上涌,浑身躁热,一看见进来这么漂亮的姑娘,章军眼都直了。

天早已晚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那不识人间冷暖的寒风还时不时地呼啸一阵,把高处的雪花吹得四散奔逃。借着雪光黄氏基本上能看清楚她身边周围几丈远的地方,她不是赌气出走,她没有这个胆量,尤其是在这种雪夜里,她一个弱女子能赌气到哪里?倘若再遇到坏人或者是野兽怎么办?胆小的人总是想得很多……

原来,王老五那天挨了董全的打,就一直怀恨在心,以后这小子隔三差五地在孙大炮耳朵旁边说董全的坏话。刚开始孙大炮不置可否,后来他突然恍然大悟:这小子怎么这么像我们村的死鬼董云山呢!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难道是他儿子?要是那样的话可对我不利呀,我必须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话他跟谁也没说,为了稳妥起见,孙大炮就让王老五去孙家堡子调查董全的根底。王老五不知道他们二人有深仇大恨,只是想借机报复一下董全,于是他只去了一趟就完成了使命。“孙头儿,这小子不姓章,而是姓董,老家是新口村的,两年前流落到了吴家,后又被老吴头赶出了家门……”孙大炮听了王老五的汇报,就想立刻把董全置于死地,但东家那里没法交待呀。而且弄不好自己再东窗事,官府还得抓自己。怎么办?此时,正好董全要请他们两喝酒,于是就和王老五定下了一条毒计。

“好……汉爷,您有……什么吩咐?……”王老五往日的威风一扫而空,当时就矮了半截儿。

“真的?你小子可别糊弄我,要是牲口残了或是死了,我可把你交到镇长那里蹲大牢!”周财主一听董全的话眼里立时有了亮光,但他又警告说。这个周财主是个十足的守财奴,他只关心自己的财产,别的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现前面的墙上围了几个人像是在看告示,董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张招工的广告。董全没上过学,只跟吴登珂学过一点儿,他只能认得几个常见字,往这张黄纸上一看到处都是拦路虎。刚好有人还边看边念还边议论:

董全提着棍子在后面紧追不舍,追来追去前面闪出一道沙土岗,过了沙土岗就是一片树林,过了树林就是大山。这李义跑着跑着回头一看,见只有一个人追他,而且他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小孩儿吗?老吴头从漫路里捡来的那个,才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我怕他何来!——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又哄得那小娘们动心了,我马上就要得手了,这小兔崽子突然冒出来,坏了我的好事。我好久没尝到这娘们的滋味了,哎呀,害得我白折腾了一晚上,我想出这个办法容易吗我?!今天我得整死他,省得他回去胡扯八道。想到这里,咬牙切齿的李义站住不跑了,转过身来站在那里等着董全。

赵美凤早笑弯了腰,突然她看到看热闹的人中闪出一张熟悉的脸正盯着她,赵美凤一下子就收敛了笑容,带着别人难以现的惊慌,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门帘一挑,丽影闪动,嫂子赵美凤进来了,屋里顿时飘起一阵香气。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薄绸衣服,宽宽松松的像睡衣,胸前的两团更高了。青丝散落如瀑布,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往这里一站,与这破烂不堪又低又矮的还稍带有霉腐味的豆腐房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