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到了我这个年纪,很多东西都已经放下了,不重要了。你还年轻,所以也许并不能十分了解。我希望你可以是清淡端然的女子,对人事,对生活,保持中肯的态度。这样不容易伤害生活,也不容易被它所伤。”

文森特长长地叹气。

除了江和,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我关心的。周围的人事,我都漠不关心,就像一个聋子,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你别管我,我不要住院,我恨医院,你知不知道……”我朝着他大吼。雨水打在脸上,痛如刀割。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墙壁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走针,泰然自若。

房间很宽敞,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向阳。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阳光洒在窗户上,安静而缓慢地移动。李响给我买了一盆绿萝,放在窗台上。绿萝长得很好,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晕,很有生命力。我给它浇水,看着阳光在叶子上写诗。

“去哪里,回学校还是去广州?”他问。

六年了,我再一次回到这座城市。有太多的记忆埋在这里,我以为这辈子可以不再触及,可以像丢弃一件旧衣一般不再记起。而如今,我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带着戚然的心境。

“怀孕了。”她看了一眼化验单说,眼睛都没抬。

他甚至害怕这个孩子。

我承认,直到那一刻,我的心里依然有希望。幻想着江和知道这个消息,会改变态度,会到我身边,再也不离开。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他抱住我,一再恳求。

“我们去食堂,边吃饭边说吧,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很饿。”我说。

“你知道,我是这样担心你。你一直是单纯的孩子。”文森特说,带着怜惜。我知道,他一直是疼惜我的。

“白天的时候,教一群孩子画画水彩,然后就一个人到这里写生。晚上的时候,月光打在湖面上,特别宁静。乔,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

“也就一个星期以前……什么也没有拿,只带走了他的那些画。”

“江和,我回去了。”我写。

“不,有些忘不掉……晚上偶尔做梦,梦见母亲,她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要打我,我躲闪不及,她又哭喊着叫我,声音凄厉,歇斯底里,我非常害怕。莫言,我真的非常害怕过去。”

江和给我订的标准间,布置很舒适。打开窗户可以看见珠江,还有如江水一样涌动的人流。

“你等一下,我去叫他。”她转身进去叫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