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想绕圈子。
他笑。照例露出眼角的细纹，很迷人。
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心安理得。我必须依靠他的供养生活。我恨这样。将他寄来的东西统统扔进柜子里，锁在最底下。它们就像我的感情，只能呆在黑暗里，见不得天日。
广播里提醒乘客上车。他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也许你希望我这么做。你不和我联系，不关心我的生活。你不想爱我。”
他的手缓缓从我的脸上滑下来，眼神黯淡下来，表情渐渐僵住。
“我的人生在那时候就已经结束了。那时候我那么恨你，恨乔子玲。我做梦都在想，乔子玲，你终究是赢了，你没能抢走江柄生，但是你的女儿做到了。”兰姨兀自说着。我默默地听。
我给江和写去一封极为简短的信。
进入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功课很满，很少有时间可以和文森特一起画画。但是会偶尔一起喝杯茶。我们都是爱茶的人。用他的话说，爱喝茶的人都是真正聪明的人。我笑。
“还不是时候。”他说。
很快坏名声就传开。开学第一天就动粗，行为恶劣，已经路人皆知。流言的传播度总是惊人，并且带着夸张和不实。总之，我的名字已经比学校外面的臭豆腐还要臭。别系的人都知道，法律系进了一个品行恶劣的狠角色。宿舍另外三个人更是像见到怪物一般，避我不及。又是那一套。
考英语的时候，我中暑晕倒被监考老师抬出考场，就这样一门没有成绩。咬着牙把剩下的科目考完，因为很清楚念大学是我唯一的出路。
“明天。我来跟你告别。”他掩面。
高考临近，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江和。我还有兰姨需要照料，要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医生嘱咐不能有激烈的情绪波动。没有江和，兰姨不会愤怒，不会言辞激烈。是一滩没有生气的死水。她的热情，全部用来和江和绝望对峙。
我面对这样一片荒芜，挪不动脚步。很多时候快乐就像糖果和泡沫，色彩鲜艳却瞬息成空。如同这些朝生暮死的花朵。它们在提醒我的贫穷。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我的心里亦空洞得一贫如洗。
“前些天一伙生意出了事，欠了一大笔钱。妈的，出了事一个个逃得倒快，剩下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一个根本面都不熟的女孩子找到我，硬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要我负责。妈的。”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医院的，不敢回病房。白晃晃的太阳照得沥青的地面一层迷蒙的雾气，热浪裹挟着烈日炙烤后的复杂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十字路口红绿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我呆呆地站着，只觉得茫然无助，于是蹲下身，紧紧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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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把刀对着自己的左臂剁下去，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眼里只有一片血光。江和僵硬地抱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指缝间喷涌出来，滴到地上。他往外跑，我追上去，背后兰姨绝望地喊道，“随他去，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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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什么，拎起地上的书包就走。我一边摸着脸，一边跟上去。
“你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