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找事做，我需要钱。我要拿自己挣的钱去广州找江和，我要靠自己站在他面前。
我抬起手撩开衣袖狠狠地咬上去，唇齿间一阵血腥。剧烈的疼痛让我镇定下来。放下手臂，拿衣服盖住，若无其事地看着江和，他买到车票。
江和顿了一下。“我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够爱你。莫言。”
“考上了大。”
“可是你毕竟没有错，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
她微微睁开眼睛，侧过头看我，半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把你找来了。”
我也像那些整日碌碌无为混日子的学生一样，在最后的几天赶起了功课。掉的课不少，所以有些费力。整日将自己钉在图书馆，脑袋昏沉，看书上的字都重影，全部变成江和，江和，江和……害怕闲下来。
后来他带我去看他的画室。
起初她们很热衷这样的游戏，以为孤立排挤会让我无所适从。但是不久就失望，因为我完全不为所动。一个人泡图书馆，上课，吃饭，在空旷的操场上长时间地跑步。和她们整日谈论哪个男生长得漂亮，哪家商场大衣又在打折不同。我知道，我和她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打水在庭院里清洗内裤。鲜艳的血污在白色的映衬下触目惊心。体内有甜腥的血液汩汩涌出，有隐隐的疼痛。有某种东西在流失，离我远去。
我轻轻地笑，果真世事无常。这个世界上，告别随时随地在生。我已经习惯。我起身，过去拉他的手。
江和寄钱回来。寥寥数语，“一切安好，勿念。”
“你在看什么，莫言，这里什么都没有。”林屿森问我。
兰姨回到家里静养。她变得异常安静，这让我有些害怕无措。她像耗尽了能量的机器，没有了尖锐刺耳的生气，只剩下疲软迟钝。我想她的心里必定了无希望，所以任何事情都无关紧要，仿佛深渊，扔下巨石也不出声音。
这么久没有音讯，再次出现的时候，江和跟我说他这些日子的遭遇。对我而言，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在值班室，医生拿出兰姨的脑部ct，指着两片脑叶的中间部位，在那里，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我感到一阵惊颤，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说话看着他，然后撑起伞，转身往回走。快要走出弄堂的时候，江和追上来。塞给我几张纸钞。“莫言，这些钱给你买书，好好念。以后不要再来了。”
外面雨铺天盖地地下着，整个城市都淹没在弥漫的雨雾里。闪电划破天空，江和狂奔的身影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街角。
江叔没有现异常，我原本准备的谎话没有派上用场。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拿毛巾热敷肿起来的腮帮。我在想，江叔都没有现，江和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姓江的，我不欠你什么，你别欺人太甚！”
一整天没有见到江和，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和江叔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他才拖着脏兮兮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江叔叫他，他看了我们一眼，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往街道对面走去。他的白色衬衫在街角闪过，江叔说了一声随他去，拉着我回家。一路上，江叔询问我在学校的情况，我有一声没一声地答着。
“你是谁？”我也看着他，声音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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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他说。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深不见底的眸子两抹火焰一般灼得我不自在。我低下头，有点做贼心虚的狼狈。但是转念一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我心里有没有人和他有什么关系，究竟？
于是我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那里云淡风轻，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像两汪湖水。他微笑看着我，仿佛看戏。
“歇会儿吧，你累了。”他说，牵着我走出舞池。
我知道，我遇上了一个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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