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独自到岩手县去拜祭母亲,你不用陪我。”利川章云说话时神情很严肃,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对此事有多么重视“你已经能独当一面,即使我暂时不在也能处理很多问题了。”

她们说什么也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或许一切都是命,赵有庭夫妻俩每当想起早年作的一项错误决定,就不由得叹声连连,只是他们的叹息从不曾让四个可爱的女儿听到,免得她们心里产生芥蒂,态度正如同夫妻俩平日低调行事的风格。

“哦?”利川章云不置可否,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趣不高。

“每次见你在公开场合露脸,身边似乎总是没有女伴,当交际场合里有美女朝你投怀送抱时,也常见你不屑一顾,讲好听是你有个性,不随便被人搭上,说难听一些就是你有毛病,否则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或至少有一个固定对象的?”

斑桥邦彦的特色就是他不怕利川章云,有什么便说什么,利川章云因此常得到审视事件的新角度,包括对自己行事的评断。

“如果我是同性恋,那你不就是第一个遭殃?”利川章云被高桥邦彦激起谈话的兴趣,忍不住反驳个两句,其实他所以不近女色,一方面是因为以前穷得没机会谈恋爱,一方面是体念母亲抚养他的辛苦,所以对异性态度还算尊重,不似别的日本男人作风。

“所以我说你是‘隐性的’同性恋嘛!”高桥邦彦自己倒像是个娘娘腔,喋喋不休的继续说下去“不过就算之前我在外面被人传得如何不堪,也都已经结束了,我得感谢你带回来的那位小姐。”

“为什么?”利川章云不解,他不过是顺道载她来看看公司的规模,以证明自己没有对她说谎,但是他基本上还是希望和她“私了”免得引来外界更多猜测。

“公然出双入对,你又对她如此热心的解说公司状况,这不足以证明你对她的在乎吗?这么一来,就可以证明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我则理所当然的‘脱罪’啦!”高桥邦彦说得合情合理。

利川章云不晓得外界对他的动作反应竟然这么敏感,马上就把当天的事解读成赵妤贞是他的女朋友,这使得他忽然生出一计,有把握将赵妤贞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又来了!”高桥邦彦看着好友神情的诸多变化,很担心的开口提醒他“最近你常常这样,不经意之中就露出杀气,整个表情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会吗?”他哪能承认?马上收起之前的想法,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样好多了。”高桥邦彦拍拍他的肩“这副表情或许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我,因为之前我在酒吧的撞球桌上就亲自向你领教过,那感觉就像是你极欲把我杀了似的,但是我可没有惹到你啊!”被揭穿心事的利川章云,不愿证实的把头转向办公室窗外。

“我不知道是谁又和你有滔天的仇恨,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太强,有时会滥伤无辜啊!”高桥邦彦自认已经逼他至极限,不能再说下去了。

利川章云硬是对他的话保持沉默,自是承认了却不接受建议,他只好无奈的摇头离去,叹息要是他知道对方是谁就好了,至少可以提出警告,避免利川章云做出疯狂的举动,就像当初对他所做的一般。

斑桥邦彦走后,利川章云认真思索他的话“高桥邦彦虽然用心良苦,但是赵妤贞竟然敢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得如此贪婪,我一定不能放过她!”

他暗暗发誓,自己这次算是最荒唐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无法解释为何知道赵妤贞心中的真正想法之后会特别失望,甚至明知如此高的代价过于疯狂,却仍然偏执的想见到她落入凄惨下场,但他就是要一意孤行,绝不听劝。

“我要利用外力将她的喜悦推至高峰,然后趁着她以为自己拥有一切的时候让她重重摔下,尝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悲哀。”他想起刚才的计划。

其中第一步,便是要让她当上自己的女朋友,进而夺取她的芳心,让她的感情一旦付出,再也收不回来!

本来不热中于社交活动的利川章云,突然开始把握起每一场宴会,而且都带着赵妤贞出场亮相,自然会引起众人的注目,甚至连“赵妤贞是利川章云的未婚妻”的八卦结论都纷纷出笼了,让他十分满意。

和日本社会几乎没有联系的赵妤贞自然听闻不到任何风声,只是她对于利川章云总是不排工作,却每天带着她到处参加宴会等活动的行为相当不解,但是只要逢她一问,他便以熟识工作环境的需要为由,阻断她的继续发问,她只好默不作声的接受安排。

今天更是夸张,利川章云竟然带着她去剪发!

车子缓缓滑进停车场的贵宾保留席,下车前赵妤贞还是忍不住提出质疑“慢点下车,好不容易有和你独处的时间,我想问个清楚。”

利川章云拉起手煞车,只要有她在场,他都会亲自开车,这主要是避免高桥邦彦和她太过接近,若是因为他们彼此交换了什么消息,破坏自己的计划就糟糕了“你说。”

“我承蒙你照顾这么久,竟然没有为你贡献任何心力,自己感到很过意不去。”

赵妤贞的态度不卑不亢“如果你是因为对于之前所说的承诺有反悔之意,大可不必使用迂回战术,只要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知道这个约定对你并不公平。”

她终于还是有良心承认!

利川章云在心中呐喊着,却忍住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但是我也自有把握你若用十亿交换我为你效劳,一定划得来。”赵妤贞这几天一直思考自己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到底是对或错,结果她很有信心的确定一件事…即使她已经失去对爸爸旗下企业的控制权,但是仍然有引用其丰富的能力,只要利川财团有钱,光是一些秘密的内幕消息便要让他稳赚不赔,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利川章云听在心里却成为刺耳的误解,他进一步的发现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真的值十亿元,既然如此,这番话岂非是说着好玩的?

他对她才升起的些许谅解,一下子又消失殆尽了,误会反而更深。

“你不必多心,我觉得这件事是你情我愿,公平得很。”他特别强调“你情我愿”这四个字,暗示她到时候若是被他剥光了衣服丢在床上,可千万不要后悔。

可是赵妤贞非但没有听懂,还认真的点头,似乎和上次一受到男女关系之类的暗示就红着脸制止他说下去的羞赧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利川章云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机果然深沉,一个不小心,或许就变成自己被她玩弄了。

“既然你也有诚意,我想把话先说在前面。”她不是怕自己吃亏,而是牵涉到金钱的事,她都习惯以契约为依据“如果事后我能帮你赚到十亿台币以上,你不能绑着我,必须放我走。”

“可以。”

虽然利川章云在嘴吧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笑翻了,她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凭什么帮他赚到这么多钱啊?真是疯人说梦!而且现在就急着想好脱身的借口,未免太心急了吧!

“最后,我想先拿到那十亿的一部分,用在何处你不能过问。”赵妤贞主要是考量提拨损失准备的事,他这边愈早准备愈好,可是她又有苦难言,不愿他知道她的身份,否则难保他不会利用这一点反过来威胁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她清楚得很,利川章云虽然为人不错,但是总有些她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所以她还无法完全相信他。

利川章云终于发现她露出了狐狸尾吧,否则怎么会急着要钱?“以前你不是告诉我不急的吗?怎么现在又…”

“就像我刚才要求的,请不要问我钱的流向好吗?算我求你。”

赵妤贞无助的语气这次显然发挥不了作用,只是他没打算这么早和她撕破脸,免得她小有防备,所以当下忍着一时之气,他相信即使不说,凭他的能力也必然能查得出来的。

“给我户头,我一星期之内先汇三分之一进去,这样你满意了吧?”利川章云径自将车子熄火,打开车门走出去。

赵妤贞知道自己的无理要求显然激怒了他,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没有对自己生气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她并不奢求。

必上车门,她快步的由后面跟了上去。

看似普通的卖场开幕剪彩,其实隐含几股商场势力暗中强碰的角力之争。

愈是小家的企业,愈必须被迫在此时做出依附方向的决定,请某甲来剪彩,便表示以后不会理睬某乙的势力,包括对方提出的合作条件,反之,稍具实力的企业体便不会马上拒绝某一方,而是藉着公开的开幕庆祝剪彩,让两方人马自行展示实力,再决定自己将被哪一方争取。

在日本,不同的企业隶属于不同的财团,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尽管利川章云下车时对于赵妤贞的态度颇有微词,但是为了争取这个已开发三十几家连锁的大卖场,并且还在迅速扩张实业规模的合作伙伴,他不得不收拾起个人情绪,专心的思索如何面对此次麻烦的对手…井上财团,以最有效却又不直接得罪的方式扳倒,以获得邀请两方前来共同剪彩店家的认同和青睐。

开幕宴会中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游说,财团之间较劲的可不是钞票,而是彼此的势力、气度、未来计划,甚至是代表人物的个人行事风格,总之,举凡能展现在今晚宴会上的,最大竞争敌手的利川和井上财团无不卯足全力表现出来。

唉进宴会厅,利川章云便有些后悔最近为了和赵妤贞赌气,忽略不少与会之前应有的准备。

现场璀璨华丽的临时装潢,既昂贵又有品味,不仅很难让人想象宴会一结束就要拆除,更充分显现出这家连锁企业对于扩张实力的雄心和投资的准备,相对的,这种企业要求合作的对象必然也是具有类似个性的财团。

利川章云略微探看四周井上财团派来的人,竟多得让人有压迫感,大叹自己这一方只有两个人来当代表的排场显然占下风,屈居劣势。

包可惜他带来的是赵妤贞而不是高桥邦彦,否则高桥比他还风趣迷人的作风多少能吸引一些在场的女士,他不得不承认自从高桥邦彦跟着他之后,一些交易和财团对外形象之类的细节都变得更加令人赞赏,不再是硬邦邦的风格。

而今带着一个女作家来能做什么?相较于前几天纯粹交际性质的宴会,今天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错的场合,他怀疑会爬墙进别人家的赵妤贞,到底能否至少乖乖的闭嘴到最后,扮演称职的陪衬花瓶?像现在她就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利川章云连自己都不明白,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为何会让他时而气得无法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