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于漆黑的夜色中豁然睁开,被冷汗浸湿的双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抓住了腰间的刀柄,“嗤”地一声轻响,不待少女回神,雪亮的刀刃已经出鞘一半——被这样的声响惊动,不远处守夜的利威尔迅速启动了立体机动,固定的铁钩狠狠钉入声音来源所在的那棵大树上。留意到这棵大树正是由依所在的地方,黑发青年皱了皱眉,刚准备寻机落下,却骤然感觉到一阵迅疾的冷风迎面而来,利威尔一凛,动作却是快如闪电地拔出腰间的刀片迎了上去——刀刃交错摩擦时发出有些尖锐的金属声音,黑发青年趁机一翻手腕,压住了少女的刀片,利落地落在了由依所在的树枝上。

——所以,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更讽刺的是,明明是那么微弱的概率,男孩还是遗传了那个男人家族罕见的病症,连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想问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捂着切尔根男爵的死讯不发吗?”

……而雅斯托利亚指甲里的那些黑色木屑,就是这种木材。

“这位小姐……天已经黑了,最近这条街不太安全,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狠狠将自己面前的灰尘挥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散落一地的书本,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手扶着窗台刚想站起身来,就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啊呀呀,这不是沙黎曼小姐吗……您还真是喜欢这些落灰的老书呢。不过总是这样通宵看书,夫人又该担心了。”

随便捡了一块尚且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下,两人身后有着淡黄色短发的少年单手托着下巴,敷衍一般的回答道。

——反抗过……但时间很短。

“肝脏的另一半我已切碎吃掉,非常美味,还请您共同分享。”

由依从来没有觉得入伍是如此让人快慰的一件事情。

而刚刚!就在他的眼前——居然当场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完全没有对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戴着兜帽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抬起手,看也不看便“啪”地一声捏住那只伸过来的蹄子,也不给对方惊讶的时间,兜帽阴影下的红唇微微一弯,由依攥紧了那只手的同时一个利落的旋身,只听“喀哒”一声脆响,那个混混的手臂应声脱臼。剧痛沿着神经攀爬而上,那个混混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出声,下一秒,就被穿着斗篷的少女干脆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头发往后一扯,然后重重地将他张开的嘴狠狠磕在了路边的台阶上——鲜血和断掉的牙齿应声而落,那人疼得瞬间昏了过去,竟是一丝声响也无,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还呆呆站在少女身侧的三个醉汉被眼前刚刚发生的状况吓得几乎要抖成了筛子,正中央的男人更是惊得连手里的啤酒酒杯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那样干净利落,快得几乎连肉眼也无法捕捉的动作,简、简直……简直和三年前……

在静默的马车内,少女微微顿了一下,还是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姓氏——或者应该说是,自己目前监护人的姓氏。

利尔亚分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被少女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声席卷而去,由于被少女突然丢过来的火枪吓了一跳,当绳索断开的一瞬间,利尔亚甚至来不及出手拉住那个撑着墙壁就一跃而下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好友的身影瞬间从墙壁上消失,丽可下意识的尖叫出声——而这一切,都□纵着立体机动,追着那根落下的绳子飞速而下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脑后。

就在调查兵团的众人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些唯唯诺诺地站在宪兵团身后的驻扎兵团分队长,此时终于苍白着一张脸,用他那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颤抖却坚决地开了口——

原来,她以往在城墙下看到的巨人,就如同她在动物园里隔着铁栏杆看猛兽一般,“真正的巨人”……是正在吃人的巨人。

丽可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脾气,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得来内地那些……嘛,算了。其实我是来通知你,宪兵团的人晚上就到了,你要递交申请书的话,就先去准备一下吧。”

“你那个可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原本被蕾莉亚说的有些眼圈发红的泰勒看着突然现身的由依,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由依——平日里少女与利威尔的官司大家都看在眼里,别说对打了,蕾莉亚只怕连由依一拳头都受不住。

天知道由依少女的同期兼室友丽可少女,看见某少女一脸柔弱泫然欲泣地捧着手腕出了宿舍准备告假,半分钟之后就咬着牙齿冲回来整理行装,然后又一阵风冲了出去——丽可表示各种风中凌乱。

“看起来,似乎我怎么说都没有用呢……”

(二)

“……嘛,”看起来,眼前这位七三大空的继承人,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么……虽然不知道艾莉亚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先把话说明白比较好:“我的确认识你的母亲呢……小由依。”

如果,如果说……十束多多良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什么让她不喜欢的,那就是——

——推了推眼镜,宗像最后莫名其妙地留下了一句话。

“……”由依沉默着,任由对方伸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他人情绪影响的人,想到十束为了安慰自己不惜说起自己的伤疤,少女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如果保护她,会让吠舞罗付出这样的代价的话……真田由依,你真的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保护吗?

“……马刺身。”

笑着弯腰,由依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少年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撇过头,一把接过了由依手里的盘子和勺子:“不……不用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由依低下头,微笑着伸手将刚刚擦拭干净的玻璃杯小心地放在了柜子里,“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呢!”

“嗨嗨~”摆了摆手,千岁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随即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出羽你这乌鸦嘴,什么时候见过有我摆不平的女人?”

听到草薙的话语,十束微微怔了怔,低下头看去——然后他蓦然发觉,眼前的照片,居然有百分之八十都有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存在于镜头中。

就在伏见犹豫的时候,围着由依的吠舞罗众人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好不容易让少女松开了玻璃碎片,似乎一下子精力透支了一般,少女直接昏倒,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

刀刃一般的劲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由依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绝对死定了的前一秒,少女眼前一暗,一道白色身影猛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抬起手,男人的掌心再次出现了之前那样诡异的旋风——

“下雪了吗……”

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温和,金发女子在说话的同时,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泛出了锐利的光芒,仿佛是可以看穿一切秘密一般的目光一般,让由依一下子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草薙先生,难道你……”

而在两人的身后,坐在吧台边的八田和镰本抬起头,看着二人的互动,微微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镇目町的夜晚和神奈川并没有太多不同,两者似乎不约而同地更倾向于那种喧嚣而繁华的色彩。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潮人流,两边的商业街大楼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只要微微侧过头,就可以透过玻璃的展示橱窗可以看见店里衣着光鲜的丽人们嫣然而笑,恣意挑选着自己喜爱的奢侈品。

——也,也就是说,她被车子撞飞出去之后……从天而降直接砸坏了人家天花板otz……最后居然还完好无损!她明天绝对会是朝日新闻的头版的,绝对……她不想去上学了怎么办……不对,爷爷,爸爸,她要转学ttatt……

“——扑哧……”

“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啊,弦一郎那家伙的体育报知!嗯,差不多了……诶?”

(三)

……

——不是十束君啊。真的,不是呢。

静静地站在门外,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听着门内母子争吵不休的声音,微微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目光。

——那个名叫“艾伦”的男孩,声音和十束君几乎是一模一样,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十束君回来了。那一瞬间,她几乎连自己原本来找耶格尔医生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结果,却……

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由依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自己回城之后刚刚包扎过的胳膊,神色微微一凛。

找耶格尔医生为沙黎曼公爵夫人看病什么的,当然只是借口。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耶格尔医生在家,不然有些问题,也就可以直接问本人了……而现在,调查兵团的队伍还在等她,她不能停留得太久。

在她杀死切尔根男爵、在帝都养伤受审的那段时间,她被囚%禁在沙黎曼公爵的府邸中等候审判结果——在那期间,她想起了国家资料库里的那位纳伯翰爷爷,曾经说真正的“尤伊·沙黎曼”偷看了公爵的书房,然后悄悄跑到资料库里来借阅书籍。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她只当是贵族小姐淘气罢了,加上又急于解决雅斯托利亚的案子便没有在意,只是当她被囚%禁之后无所事事,她突然想到——为什么“尤伊·沙黎曼”会突然去国家资料库查阅资料?

如果只是单纯的偷看父亲的书房,有问题为什么不可以在别的地方查阅资料呢?什么样的资料一定要跑到国家资料库来查?

更何况当时的“尤伊·沙黎曼”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参军了——而那位沙黎曼家族的真小姐也的确参军了。

心里仿佛抓住了什么,握在掌心看不见,想要打开掌心去仔细看,但又害怕它借机溜走消失——这便是由依当时的感觉。于是她找到了纳伯翰老人,向他要来了“尤伊·沙黎曼”的借阅记录,把她死亡那一年看过的所有书籍统统记录下来,借了回去。

——赋税率,人口统计,各地上缴粮食的状况……那位大小姐看的书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由依耐着性子将这些书一本本看完,除了发现它们都是又厚又结实、跨越百年的旧书之外,一无所获。

只有一本书没有找到——连那本书的借阅记录都被毁掉了,据纳伯翰老人回忆,那似乎是一本很厚的医书。

而她之所以要找耶格尔医生,便是因为这本书——将纳伯翰老人哄走之后,她用一张纸盖在那本书借阅记录的后一页上,用炭块涂色,空白的白纸上,模模糊糊显示出了尤伊·沙黎曼之后,最后一个借阅人的名字。

——【格里沙·耶格尔】。&!--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