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先去睡了,好好想一想,明日再跟你们说我想出来的法子。”乔珍从堂屋新买的黑漆大圆桌旁的靠背椅子上跳了下来,揉了揉眼睛道。她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需要深思熟虑一下,觉得妥当了才跟乔二奎两口儿说。

谁知乔二奎却说自己是庄稼人,不懂得做买卖,只会伺弄庄稼,等珍儿再收几年值钱的东西回家,换了银子,好好往下过日子就行。

等乔大奎在坟前祭拜完爹娘后,乔二奎说:“大哥,走,上我家去喝酒说话,我们弟兄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有很多话想和大哥说。”

“这是大哥的儿子?没想到长这么大了……”乔二奎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眼乔大奎感叹道,随即对乔志刚和乔志诚说:“好孩子,不用这么多礼,快起来罢。”

乔易听了狠狠瞪了那说话的村民一眼,那村民被他这样一瞪,便住了嘴,低下头,躲到人群身后去了。其他想开口说话的村民也不敢出声了。

乔二奎想想闺女说得不错,每次进城都要走好几十里的路,自己大人还好,乔珍还是个孩子却跟着自己走路,实在是够累的。况且如今做了这买卖,难免要进城里买些瓷器铜壶什么的,每次包马车也是一笔开支。再有家里有了马车,去地里干活拉东西也方便些。

不一会儿,只见乔石匠领着一个跨了篮子的差不多五十岁的妇人走了来,走到乔二奎跟前就说:“我叫孩儿她娘寻了些旧东西来,你看看哪些可以换?”

乔珍点头,说了声“对”。

随后又将这话吩咐给傅财,傅财应喏而去,曹吉安才又转过脸来和乔二奎拉家常。不外乎问得是哪里人,家里有多少人口,地里庄稼好不好之语。怎么应对这些话,乔珍没教过他,因此他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曹吉安的话。

“原来是乔爷,那,我想问一下乔爷这东西想卖多少银子?”傅财试探着问道。他表面极其客气,而且笑容亲切,心中却在想,像这样的庄稼汉哪里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多半是不知道从哪里拾来的,到珍玩店来碰碰运气。自己不说多少钱买,而是问他想卖多少,一般不知情的人就算知道这东西是块玉石,顶多也会按照玉器行里买卖的那些玉牌玉雕说价,不过是三五两银子罢了。

但乔黄氏到底还是吓了一跳,将那鱼形玉璜往桌上一放,一把拉过乔珍,捧着她的头仔细看,着急道:“你说什么?你和你爹去大墩山昏倒了?为什么回来也不跟娘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李石头眼珠转了转,点头,爽快道:“也行。”

“听虎子哥说起还挺好奇,原来是个难看的生了锈的烂铁盆儿。”乔珍掩饰住心中的激动,站了起来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来,平平淡淡得说到。这个东西她很想要,但目前还没想过用什么借口得到,并且真要得到这东西了,她会觉真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因为她绝对不可能跟李家人说这青铜簋价值百两银子,然后让李家转让给她。这么做自己分文不赚没有什么意思,而且李家人信不信都是一个问题,毕竟她下个月才满八岁呀,八岁的庄户人家的女孩儿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定会被人认为是犯傻,疯了。

乔珍嘴角一抽,心想,你这小子倒还大方,要是你爹娘知道你嘴一张就送出半个青砖瓦房的小院儿,还不得把你小子屁股给打开花。

吃完饭后,乔黄氏收拾碗筷,乔珍坐在桌旁看着乔二奎问了句:“爹,你的头还痛不痛?”

在这过程中,黄仲达一直看着没说话。直到乔二奎坐了下来,才走都他跟前面无表情得说了句:“你这是装可怜?还不上银子就把自己的头打破,想让我善心再给你缓上几天是不是?”

“……我也不能说完全有把握,不过我和二奎在一起这么多年,也瞧见过很多次他替人治这蛇伤。他现今不在家,大哥的伤情又紧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替大哥治伤,总好过在那里硬撑。”乔黄氏沉吟了一下道。

转过脸来乔珍仰面看着那个穿着靛蓝杭绸袍子,戴着小帽,睁着个金鱼眼,一脸凶相的黄仲达冷声说:“姓黄的,你要是吓着我娘,她肚子里的娃儿有个好歹,我们乔家人就是拼着全家人的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好过!”

“四十两,整整四十两,三年前只不过借了他家五两银子,如今已是驴打滚得变成了四十两……”乔黄氏有些愤懑又有些悲伤地说到。

她一边想一边走到那张大方桌旁,坐了下去,又不免看了那个坐在大方桌对面的自己的弟弟两眼。

什么?竟然连生辰也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联想起手掌心中的红痣,以及珍儿这名字,乔珍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半并没有再次穿越,而是重生了!重生到这具身体十六岁以前自己毫无记忆的年纪。

再看那床上,是洗得白的一床灰蓝色的棉被,被面上同样是有好几块大补丁。但让人不讨厌的是,这房中虽然简陋,但却很干净。地上铺着的是青砖,墙壁也是砖墙。乔珍知道,这在大武朝的乡村农户中已经很是难得了。一般的庄户人家住的房子都是土墙青瓦。可这个家里却是砖房青瓦。在乡下,有这样房子住的人都是富户。但很快就有一个问题就在她心中产生了,既然住这种房子的庄户人家是富户,可为什么又要冒着杀头的罪去挖坟掘墓?

摸完以后,乔珍又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看起来就像七八岁的孩子手脚的大小。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好嘛,再穿一次,她的年纪就打了个折,要是再多来几回,会不会穿回到哪个女人的肚子里去,变成个未出世的小婴儿。

忽地从坟头黑洞中传来乔二奎一声低低的欢呼,接着是颇为兴奋的一句话:“珍儿,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不仅仅你娘生娃的银子有了着落,欠着黄家的钱也能还上了,只怕还有多,够咱家吃上一年半载的白面馍了!”

乔珍问:“你先说你找我爹娘有什么事,我再去叫他们来。”

乔易嘿嘿一笑,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最近,我们兄弟手头有点儿紧,想让你爹收一收我们手头的破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