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不再看他,径自朝前走,心里却极不平静,困惑、忐忑、懊恼、犹豫,一时间全涌了出来。
迎住抬着轮椅的丫鬟,我淡淡地说:“这椅子以后用不着了,自行处理了吧。”
“啊,小姐……”两个丫鬟满脸惊诧。
我摆摆手,不再多说。
丫鬟走远,阮天恒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声低沉的男音打断:“阮公子,大人有事相商!”
来人是阳臻,眉间一丝凝重。
“天恒哥哥赶快去吧,我自己回房就好。”我忙道。
阮天恒点头,随即跟着阳臻往东院走去。
我慢慢踱着脚步,经过东院时,装作不经意往里面瞟了一眼,见阳臻抱着长剑屹立在书房外,而兰莹,仍坐在树荫下读书。
回到屋里,觉得身上有些困乏,倒在床上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傍晚。
小多已经回来,见我醒来,讨好地递茶倒水,喋喋不休地讲着我离开百花会后的情景。
我微笑着倾听,看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意荡漾。
看看窗外,夕阳还未落尽,彩霞烧红了半面西天。要是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多好……
正感叹时,门外的丫鬟来报说阳臻来见。
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院内,见阳臻仍是一脸严肃,挺身而立,后面跟着两名青衣侍卫,见我出来,并无太多礼节,只是抱拳颔首:“小姐。”
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沉稳:“近日州内有盗贼出没,大人给小姐这里加派两名侍卫以防范。”
我抬眼仔细端详了一下身后的两人,冷峻,清癯,应该是身手矫健之人吧。
“知道了,谢谢。”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阳臻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敢,在下分内之事,如此,在下告辞了。”
他一抱拳,转身要走。
“唉,等……等等。”我顿了顿,出声叫住他。
他回过头:“小姐还有事?”
“嗯。”我又看看身后那两个侍卫,“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和阳侍卫说。”
两人依言退下,我连同小多等丫鬟一并遣退,独留阳臻在院中。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轻轻一笑:“阳臻,真的是有盗贼么?”
阳臻闻言迅速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微动:“的确。”
惜字如金。
“那也不是普通的盗贼吧?”我向前一步,站在他面前。
似乎被我的举动惊了一下,他不由地后退了半步,脸色赧然:“小姐……”
“罢了。”我突然有种无力感,就算问清楚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你回去吧,好好保护我爹。”我摇摇手,一步一踱地回屋了。
12、夜劫
于府的守卫,比以前严紧了许多,不只是我这里,其他地方也加派了人手,每晚都有人彻夜当值。
于呈一连十几日,要么在书房忙碌,要么在教场巡视阮天恒练兵,阳臻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腿脚几乎大好,出于安全考虑,我很少出府,即使出去,也由两位侍卫高手护着,并不走远。
尽管闷在府里实在无聊,但还是保命重要。
想起百花会上那两个自称商人的陌生人,再联想阳臻口中的盗贼,感受府中紧张的气氛,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花坛里的向日葵,花盘中开始有白嫩的种子渐渐显形,花朵依然金黄,灿烂耀眼。
北方的盛夏,炎热而干燥,日出前后却甚是凉爽,于是我的作息也应季变化,早晨锻炼,晚上府内溜达,白天大部分的时间,则是蜷在院中树荫下的躺椅上看书睡觉。
来到古代有个不容忽略的好处,就是不用上班、不用看老板脸色、自在随我;但如此也是无聊至极,所谓的琴棋书画与女红,实在与我相去甚远,于是就找些书来读,诗词歌赋、野史杂文、兵法史籍,天文历法,种类繁杂,一并收录。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自然会有失眠的困扰,有时半夜突然醒来,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困扰与怅然。
今天亦是如此。
白日的喧嚣归于沉寂,寂寞便在黑夜来袭,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再次扰乱我的思绪。
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爬起来胡乱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地绕过塌上熟睡的小多,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轮弯月,已略略西斜,深夜正酣,万籁俱静。
微风轻拂,散乱的长发飘起,搅乱满目清辉。我突然打了个寒战,不对劲,周围安静得不对劲。
我向来怕黑,所以即使是在月圆之夜,也会命人将院内的灯笼点燃,但今晚,灯笼竟然全灭了!
我一惊,刚要开口喊人,冷不防背后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把我钳住。
我拼命挣扎了几下,身后的人巍然不动,我干脆放弃努力,迅速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身后是个男人的气息,似乎对我并没有加害的意思,却是依然把我禁锢在他身前,想是怕我看到他的脸。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似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我,而我,则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我的出现,于他来说,是个意外。
因为呼吸不畅,我的胸脯急速地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身后的人突然一个侧闪,放开了我,一支不知道是什么的利器从面前飞了过去。
我连忙站定,看见了刚刚钳制我的人。一身黑衣,身形利落,蒙着面巾,独露两只眼睛,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紧盯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