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觉得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子有些诡异小草一身粗布衣裤,背着个小布包袱,虽是

世纬又感动又激动“这万万不可!”“你别‘万万’不可了!”青青急了“我是‘万万万’要给你的!‘万万万万’要给你的!我在傅家庄,有老爷、婆婆、月娘照顾着,不缺茶不缺水,你出门在外,谁来照顾你?”

月娘和静芝,向她解释了千遍万遍,这里就是“家”了↓越听越恐惧,越听越瑟缩☆后,就抱着她的枕头,缩在那好大的雕花木床里面,随你怎么叫也不出来

可怜的小草,听了这样的故事,她又落泪了

“侍妾卑下,给太太磕头!”

“想想傅家庄!”世纬沉痛的说:“想想傅元凯和朱漱兰!我会变成真正的傅元凯,你就是朱漱兰!”

“我的父母一生平坦,没有遇到大风大浪,生活也平静无波,在北京,我的职业名称是‘少爷’,什么都不用管!在这儿,傅家两老早已心力交瘁,情景堪怜……这情况不一样啊”

“我……我……”静芝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我不要开刀……我不敢开刀……我不要心存消之后,再面对失望,我不要!不要!”她紧张了起来

“我为小草报仇,我要你替她偿命!我为世纬绍谦报仇,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

“你!”绍谦又惊又怒“你不懂?昨天你驾车经过立志小学,撞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不停车,让那孩子卡在你车子底下一路拖过去,我们那么一大群人在车后追着喊着……你就是不停车!你现在还敢说你不懂?”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会从旁监督的!你如果有一天不遵守诺言……我管你什么铁哥儿们,管你在天涯海角,南京还是北京,我会追了你跟你算帐的,听见了没有?”世纬愣了愣,忙应着说:

“嗬!彩色弹珠!”小虎子大喊

青青的心,怦然一跳瞪着石榴,她张口结舌心里却有些醒悟了这天晚上,世纬在房间里踱方步←不断的从房间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房间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心里像有一锅沸油,翻腾滚滚,煎熬着自己那纷纷乱乱的感情绍谦下午,在学校办公厅,向他“求救”,把他那已经理不清的感情,弄得更加混乱了“你说你会支持我的,你赶快去帮我对她说,”绍谦急切的“你告诉她,我不逼她,我等她!我不急,反正二十多年都过了,也没讨媳妇儿!再等个三年两载,都没关系!只要你老哥,别把她带到广州去!”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全体化为虚无时间静止,空气凝聚,四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那天的校园寻访,就这样告一段落后来,小草和绍文找到了,世纬也把这所小学给忘了直到有一天,他正在傅家庄的花园里,和绍谦大谈他要去广州的抱负谈着谈着,有人急促的敲门,几个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大喊:

“我就是喜欢这个扮观音的,真是美极了!”

“我不信,我不信!”小草的泪珠,成串成串的滚落,她哽咽着喊:“海爷爷是大好人,他从不做坏事情,他最喜欢帮别人的忙,连路边的小狗小猫,他也帮忙的!见它们肚子饿了,就把手上的包子馒头拿来喂它们吃!他那么好,不会偷你的钱,一定是你自己算错了!”

“姓裴?那么裴老爷是……”

“兄妹翱”他说:“你到底对傅家怎么说的?”

你……”“太太啊”这种凄厉的哭嚎一定换来月娘悲切的痛喊:“你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边,青青和静芝开始各说各的

“那么……”何世纬去掏口袋:“我帮助你们一点钱就是了,用不着当你的首饰!”

“抬起花轿,把呀把轿摇

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一年以后,漱兰把元凯的灵柩送回来了

“灵柩?”世纬震动的看着月娘“他怎么会死呢?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月

娘面色凄然,眼中凝聚着泪“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三岁灵柩送来那天,你们信吗?竟

是老爷四十五岁的寿诞在宾客盈门中,漱兰一身缟素,伏地不起,灵柩砰然落地,满座宾

客,人人变色可怜的老爷和太太,这种打击,怎么是一般人所能承受?老爷不相信那里面

躺着的是少爷,下令开棺,棺盖一打开,少爷赫然躺在里面……太太,太太就昏死过去从

此以后,太太不许人说元凯死了,她拒绝这个事实,早也哭,晚也哭,眼睛哭瞎了,神志也

迷糊了!她宁愿相信元凯活在外面,不愿相信他被送回来了!”月娘看着世纬“这就是为

什么你说了句你是陌生人,太太就更加认定你是元凯的原因,这‘陌生人’三个字,对太太

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原来如此!世纬吸了口气

“可是,那元凯正当年轻力壮,怎么会突然死掉呢?”他问“他是病死的,详细情

形,我们都弄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漱兰,穷途潦倒,贫病交迫这也是太太无

法原谅老爷的地方,元凯走的时候,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带←是这种家庭里养大的孩

子,平时都是丫头佣人伺候着的,他几时受过生活上的苦!”“漱兰呢?”青青追着问:

“她去了什么地方?她现在在哪里?”月娘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走了!”半晌以后,她才沉思的说:“傅家的女人都很惨漱兰把灵柩送来那天,

大概已经不想活了↓那副样子,分明三魂六魄,都已跟着元凯去了偏偏老爷在悲愤得快

发疯的情况下,对漱兰痛骂不停漱兰听着听着,就一头对棺木撞了去,差点就撞死了!你

们不知道,那个场面有多么惨!幸好漱兰的娘朱嫂陪了她来的,朱嫂哭着,抱着,求着,拖

着……把漱兰带走了!”她顿了顿,眼神深幽“从此,我们谁也没见过漱兰十年了!漱

兰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了!”

故事说完了一时之间,世纬、青青、月娘、小草四人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外,暮色正缓缓的罩下来,黄昏的余晖,把一树的阴影,投射在雕花的地砖上,有一种凄

凉而神秘的美世纬看着月娘,直觉的感到,她对于这个故事,多少还有些保留“你

呢?”他忍不住问“我听你谈吐不俗,不像个伺候人的人,你在傅家是……”“我吗?”

月娘脸色一暗,微微的怔了怔“我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她叹了口气“我也是好家庭的

女儿,和傅家沾了一点亲,只是我家早就败落了,我爹把我许配给了一个比我小八岁的丈

夫我们家乡常常把女儿嫁给小丈夫,说不好听,就是卖过去了我十六岁嫁过去,丈夫才

八岁,挨了四年,丈夫才十二岁,居然出天花就死了!夫家说我不祥,克死了丈夫,赶我回

娘家,我爹那时已去世了,娘家没人肯收留我,我举目无亲,就投到傅家来,太太收留了

我……待我挺好挺好的,我也就死心塌地的伺候着太太我来傅家,已经十二年了呢!傅家

所有的事,我都一件一件看着它发生的〉起来,太太对我有恩,所以,有时候……她就是

对我发发脾气……我也就忍了!”短短的几句话,道尽了一个女人的沧桑世纬对月娘,不

禁油然起敬从月娘身上,就联想到青青,从大红花轿上逃走的青青中国的女性,如果不

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将永远在悲剧中轮回青青的逃婚,实在是勇敢极了,正确极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