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年这一刻脑子里挤了太多的信息,且她所的感官都在集中分析着如何应对当前的紧急情况,她没查觉六月的不妥,决定好方向后,又拉着六月狂奔。

而此时,贺府的碧柚苑却是春暖人间,在贺锦年和六月的眼中,此时雨丝如珠帘在风中敲得人间叮咚作响,象是为天地行歌而伴奏。两人坐在亭榭之中,桌面上搁了七个一模一样的玉质茶盏,里面盛接了雨水,从少到多,递阶而排。六月手中拿着两根玉箸,轻轻敲着杯沿,美妙而清脆的音乐在雨声中尤如天籁。

还记得有一次,她和秦邵臻一起去昊王府上做客,酒宴散了后,秦邵臻被昊王领了去听名伶唱戏,又不许一众侍卫跟着。她知道昊王仗着王妃回娘家,想带着秦邵臻胡闹。

“小姐,这天气热,皓儿脸上的伤口奴婢只用药抹,并不敢包扎,怕不慎溃烂生脓,奴婢就用罩子,防蚊虫。但奴婢担心皓儿睡梦中会不知不觉用手碰伤口,所以,只好先绑了她的手,以防万一!”

宗政博义曾很不解,因为此时的秦邵臻羽翼未丰,他太需要申氏一族的帮助,才能与大魏的太子一党抗衡。可秦邵臻告诉他,大魏真正有野狼之心的是申家。

因为肖晏尘平生最喜的就是骑马射箭,彼时的申钥儿投其所好,常以传授他箭术为名,与之结交,最后将他暗自拉笼至秦邵臻的麾下。

顾城风颔,对叶明飞下令,“明飞,去地宫把东西呈上来!”

外面候着的十几个丫环战战兢兢地挤了进来,个个低噤若寒蝉等待庆安的落。

“是,五公子!”那奴才受宠若惊,忙哈着腰点头。

他派出所有的亲信,找遍汴城湖泊的每一角落,大声呼喊着她,终于在星夜中找到她的下落——

议论不绝于耳,多数的人都表示无法相信,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声音苍茫而无力,透着空灵,“景王哥哥,能让我看一眼她么?”

站在不远处的凤繁星偷偷地打了个冷颤,这女人撒娇也是要看年纪的,这般嗲着说话,眉飞色舞七情上脸的表情,眼角的皱纹齐齐上阵,看了实在令人想笑。

那妇人一手捉住申皓儿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将她脱了一半的裙子拉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住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整人要这样整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上头的明令,他不得不遵从,而他为官多年,又是追随顾城风多年,哪闻不出这里藏的针尖呀,明着是猫逗老鼠地玩着申皓儿,实则是引着申氏一族来苍月救女儿,这大戏才刚刚开了个头,这戏中的小主角玩归玩,却不能真玩残了,否则,就成了弃子了。

这一定是梦,昨夜她明明睡前好好的,舒义值夜,舒巧和紫菁睡在隔壁,还有申府的一等护卫,女的有七人随她入住客栈,就护在她寝房的四周,男的近百人,宿在外面的马车之上看护着她们从大魏带过来的财物。

这么一眨眼功夫,她的脸色就苍白至此。自从六月认识了贺锦年后,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自信的微笑,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他本能地推了推她,担心地问,“锦哥哥,你怎么了?”

“好……我答应你!”近弥留之际的她,竟也猜出他的心思,猜出他不想独活。钥儿,你是何等玲珑剔透的女子,为何上天要这样待你。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那时候,申苏锦建议他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与其拿着先帝的遗诏和玉玺四处逃命,不如光明正大的拿出先帝遗诏禅位,让大权在握的明王顾城亦名正言顺继位,或许还能够保得性命!

神情渐渐变得迷茫呆滞——

更甚,眼前的人竟是玉人般的丰姿,这是她连梦都不曾梦想过。

“这事,很难瞒得过我母亲!做得再慎密,也难保将来被我母亲查出来!”她自信在她与申钥儿之间,母亲肯定是维护她,但比起申苏锦,她心中没有确定的答案,六哥一直是母亲心中最大的希望。

这些年,多少皇子想娶申家七小姐为正室,都被申剑国婉言拒绝!

韦婆婆干笑几声,福了福身告退。

申剑国是大魏的护国将军,两朝重臣,与当今大魏皇帝的关系匪浅。而颜墨璃的父亲大魏的左将军郭晋方正是在护国大将军申剑国的麾下,所以,颜墨璃到了申府时,便以父亲的名讳上报,再言明自已的身份求见申家七小姐申皓儿。

“本公子没有耐性等!本公子不管申家六公子是否能醒来,更不理会申氏一族对这个嫡子的态度。对他,本公子是誓在必得,如果你连这个任务都做不到,那留你何用?或许,你是另有打算?”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寒潭下却是惊涛骇浪,她知道,今夜,她会有劫难!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半年了,这个少年安静得让人以为他不仅眼睛受了伤,还失了音。她的心突然就绽放开了,像是一种栀子花开的甜美,她甚至不记得抽回了手,更不记得桃园谷的规距,无事不得接近少主子一丈距离内。

到底为了什么,让他忍受至此?

顺天府尹米大人悄悄问旁边的一个看客事情进展,一问情况,整个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凤繁星果然是名不虚传,她不是来捉奸的,她一出手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要买下兰桂坊所有的姑娘,去她的昊王府侍候昊王爷。

梦依伊看着那侍卫很快消失在门口,虽不知他接了什么差,但是,她向来奉兵来将挡,水来土埯,她梦依伊还真没怕过什么事,她收回眸光后,朝着凤繁星嘶嘶一笑,“请星王妃直言!”

昊王来这里很可能是奉景王的命令,但以昊王的机警不可能被星王妃觉,是什么人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星王妃?

那锁骨处明显的伤痕让贺锦年轻微一震,随即假装没有留意,目浮笑意,“出来,我帮你涂点药膏,看看能不能把身上的的疤痕去掉!”

贺锦年见三人皆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是给她绕晕了,但这三姐妹都是聪明之人,只要稍一静心,就能参透,她倒不急着解释。

这里的姐妹可以不用被迫身侍于人,更不用被辗转买卖,她们可以自由签约这里,赚的钱五五分帐,期满后可自由选择留下续签,亦可离去。

“六月,别怕,我们到家了!”她蹲下身,尽量与六月平视着,她伸出手,轻轻解着缠在六月唇齿间的腰带,一张华美小巧的容颜上仿佛漾开粉红涟漪,一点一点地显露了出来。

苍月不同于大魏,在大魏男风盛行,而苍月却是严打狎玩男童。据贺锦年的暗中调察,在天子脚下,能开这样一家规模的伶人倌,没有朝庭显贵的暗中支持,是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夜晚闲暇时分,她就潜心绘制出一张地图,把今日看到燕应京街头一些重要的建筑记下,标注了坐标和方位。

她环视一周后,终于在边缘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蜷缩的身影。

她神情淡淡,不屑于暗示,转便离去,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是父母眼中的天使,就如自已!

贺锦年的眸光自然地落在贺锦钰的足上,虽看不出异样,但只要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出贺锦钰移动时,伤腿在落脚的一刹那,踝关节处明显比另一只脚显得僵硬。

她顶的是男儿之身,自然要避嫌了,她大刺刺地扔下失禁的顾宝嵌离去!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时辰已到,请皇后移驾!”

“辰时?”贺锦年抬看了一下日头,自语一句,“离辰时就半刻时了!”

因为林皇后归皈,事关国体,顾城亦不得不暂时中止了太子伴读竞选,当日就摆驾回燕京。

他原本就对这个女儿没有太深的印象,他尽管儿子不多,女儿却有十几个。无论是儿子亦或是女儿,他从没有亲手带过一个,平素这些儿女几乎也没有机会能见他一面,在他的心中,他不缺儿女,多的是嫔妃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错过了最好的治愈期后,那处的创伤将愈来愈大,最后,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