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一个中年大汉扫了司马衷两眼,神色一变,低声道:“殿下怎么来了。”司马衷回头一望却不认识,乐广知道他的毛病,看他神态就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是高6公主驸马杜预。”司马衷这段时间早听李胤、乐广等人介绍过朝中权贵重臣,名字来历暗下过工夫记在心里,只是对不上号,知道杜预算起来是司马炎姑父,司马衷的姑爷爷,刚想给他行礼。杜预扶着他的手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殿下移步。”

任恺早已听随从说贾充也来了,他躺在车里装作不知道,听贾充说话方才懒懒的答道:“贾大人也不晚,不知道诬告之说从何而来。”

来到南院偏殿,乐广和马隆一干侍卫,早已经坐到席上等候,见他进来纷纷给他见礼,王俊登上了正中的主位,想可不能露出不悦,让马隆等人误会,脸上带着微笑道:“大家今天受了小小的磨难,但终究惩治了贾府总管这样的恶徒,让人大快人心,今天你们一定喝个痛快。”说完他举起酒杯,抬起来饮了一口,众宿卫被贾府的人给拿住,都感觉面上无光,听太子话如此和气,都有几分愧色,马隆站起来道:“殿下宽厚,不计较因我等过失害得殿下被人给围住,我们实在惭愧。”

太极殿东堂,司马炎正在听着司马衷说着今日生事,当他听到司马衷去找任恺时有点吃惊,但他的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等他全部说完,才缓缓的说了句:“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左思吃着东西,犹在挂念着里面的几人,问道:“不知道今日这事官府会怎么处理。”

“对,对,是有此事,这几日筹备军需,调度人马,一时糊涂了。”吴昊听郭跃如此说只得称是。马隆听他们明明是当场编造,振声道:“阻碍军务,且不说刘力是真还是假,就他一个奴仆就影响到了贾都督的军务,说出去只怕让人好笑。”

王俊扶住他的胳膊笑道:“任大人不必客气,别多礼了。”

郭跃话未讲完,王俊下了马,打断了他话头道:“只怕什么。”他话一说,乐广是暗自叫苦,郭跃偏头看了下这个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尚未答话,左思在边上道:“大晋天子在朝,谁敢置煌煌国法而不顾。”

可巧一阵穿堂风吹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寒噤,此刻日正当空,可凉意却从脚底冒上他们的头顶。

乐广忙着冲进人群,拉住马隆的手道:“马兄息怒,不要为了这种小人脏了宝剑。”这会儿贾勇被冰凉而锋利的长剑刺在肉里,那还敢逞强,也不看他,只偏着头在心里恶骂马隆的祖宗十八代,还好他只在心里骂,要出声来的话,凭他骂的语言之恶毒,只怕早被马隆刺个透心凉了。跟贾勇前来二三十个士兵向来欺怂怕恶惯了,见马隆李阳这伙人胆壮凶悍,更把贾勇都给制住,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微微颤动谁也不敢上前,只得僵在了那里,大声喝斥他们放人,其中有两个机灵点的悄悄从后面溜走,忙着回贾府报信。

“莫非李胤也收受了贾家的好处,才站到他那边么”,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李胤他了解,是个清廉重名之人,为官多年,不论在地方都督军事,还是在朝任吏部尚书仆射,要捞钱机会多了,可至今是家徒四壁,怎么可能会为了贾家的贿赂就失了气节。司马炎紧紧的直盯着李胤,想从这个老而弥坚的臣子脸上看出些端倪。

王俊对这种陈设却不喜欢,但看着这年轻书生满脸的期待,加之还有两个女子的面子,却也不直言,想了想道:“竹子坚韧挺拔,想来先生也是这样人,所以才特别喜好,满屋都是竹子制成的家具,看着虽简陋,另有意境,非酒肉之徒能领悟的。”

“民女怎敢不认识太子殿下。”听黄衣女的语气却似带有几分蔑笑,不过王俊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和他们一起的年轻书生,忽听同伴称呼少年为太子,懵了会,也随之行礼:“学生左思拜见太子。”左思,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王俊在脑里搜索了下,对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学过左思写三都赋,知道这赋作出后因人们竞相传抄,让纸张成了紧俏商品,才有了那个洛阳纸贵的成语。

“乐广,我和少傅想出去走走,你去安排下吧。”王俊漫不经心的说道。

贾充都督秦凉二州,本是七月间就有消息的事,到也是顺理成章,只让人想不到的是镇北大将军卫瓘,他被任命都督幽州军事,东北一地虽也是胡人杂居,但这两年情势尚算好。这时候把卫瓘调出京城,到底是何用意。任恺,庾纯等人商议了两日,卫瓘在朝廷里他们关系普通,不是一派,但暗地里却也是支持齐王嗣位储君的众臣之一,莫非朝廷要把齐王召回朝中,这才把这个掌军事将军放到外地,免得齐王势力过大,对太子不利。

“庾大人难道不知道,赵括纸上谈兵,四十万赵军被尽数坑杀的事。”贾充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进到了灯火通明的太极殿,见殿内已经设好案几软垫,司马炎登上了自己龙座,让司马衷坐到自己右下角,等待着大臣们归来。不一会的工夫,就听符春领着十几个人进来道:“大将军何骞,车骑将军贾充,镇北大将军卫瓘,中书监荀勖,侍中任恺,侍中冯紞,侍中卢珽,尚书仆射李熹,中书令庾纯,散骑常侍傅玄,散骑常侍皇甫陶觐见。”

王俊用手摸着额头,心里想,自己要不要站出去,还是学那个贾充直接装晕算了,旁边司马柬轻轻的努嘴道:“兄长快站起来,你要赋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