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身子一颤,仿佛耐不住夜风的寒凉,抬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半响方轻叹道:“他终究是待你不同的。”

江映雪摒开众人,只留下我在一边,这才柔声对长风说:“没有外人,王爷就不必如此拘礼了,王爷今日可是为了溪儿而来?溪儿已经告诉本宫,你们在天牢中相遇。”

“天牢?”皇后神色紧张,神经质似地一把抓住我的手,颤声问:“他……有没有吃苦。”

我哀叹,流年不利啊!我这是冲撞了哪路的神仙?皇宫没出去,梦想中自由自在、作威作福的日子泡了汤,丢了司茶这个清闲的差事,成了随时随地要给人下跪的风口浪尖上的人,还成功地再次引起锦夜的关注和仇视……8o{o}{小}『说』【网】7788xiaoshuo

我看了锦夜一眼,他正专注地看着长风。小样儿的,此刻,我看锦夜看得一准一准的。我算准了他不想弄死我,他若想要我的小命,早就要了,不必等到今天。即便他亲眼看见我跟长风在树林里闲谈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不愿意承认长风跟我有这层关系,不愿意闹得满城风雨,让世人都知道长风迷上一个末等的宫婢。他不过就是借题挥,说我行为不检点,不让长风如意带走我罢了。

此刻我看着白衣的长风,和紫衫的皇后,都是仙子一样凡脱俗的人物,是如此的般配啊!只有皇后这样天仙化人的女子才配得上长风吧。

皇上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不是那日救朕于莲池的宫婢吗?”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没有在意他略为尴尬的神态。

啊?早说呀,白害我斗争半天。我松下心来,拍拍他的肩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不禁咽了口口水,同时将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说得太深刻了,我痛心疾地坦白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自卑了,我浮浅,我以貌取人,我只看见现象,看不到本质……”

哇!秀逗了!白长个好模样,原来脑子不好使。我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许再找我!”

这是夸我呢?我搜肠刮肚地想还有什么类似的豪言壮语,须臾一拍大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以前听说锦夜如何叱咤风云,位高权重,我一直不以为然,今日一见,连皇上都如此对他和颜悦色,礼遇有加。我一下子想起了西门庆华的话,“说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是辱没了他。”此刻我才知道此话的分量。太监做到这份儿上,也叫光耀门楣了。

然后,我以百米冲刺的度冲到莲池边,“你坚持一下,我来救你啊!”(这救死扶伤的事儿怎么总让我碰上,天将降大任啊!难不成我跑到古代当救世主来了,这个想法很让人振奋。)

我都快憋死了,终于有到凤仪宫外面转转的机会,于是我高高兴兴地领了差事,又拿了凤仪宫的宫牌,问明内务府的方位,就出了门。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人都冲的是锦夜的面子。心中乐开了花,这就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本姑娘福大命大呀!既然如此,我就挑个安逸闲散不用面对一干主子天天跪拜的地方。

除了学规矩,其他空闲的时候,女孩们就坐在一起做女红,开始我还装模作样地拿块丝帕,在那里做样子。两天后,丝帕上只多出来两行歪七扭八的道道,让我想起自己在西门庆华肚皮上的杰作(不知道那家伙知道我跑了做何感想)。我意识到我还真不是这块料,于是彻底放弃。我挥了我的长项,给其他的女孩儿讲故事,常常听得一干小丫头如痴如醉,绣花都忘了,深更半夜还央革我,“溪儿姐姐,再讲个故事吧!姐姐的故事真好听。”她们常常都是在我的故事中进入梦乡,渐渐的不会再在睡梦中哭着要爹娘,这也算是我挥余热,做了件好事儿吧!

我后来知道救我的那个少年是皇上的侄子,叫沐长风,有时会进宫来给皇上请安,皇上常常赞他是后生辈第一得意之人,小小年纪就文武双全,气韵高洁。

她叫珠儿,是新来的厨娘的女儿,比我小一点儿。从那天起,我的生活中多了一道阳光。她喜欢跟在我身后,甜甜地笑,叫我“小哥哥”,我因为没有干完活而被罚不许吃饭时,也是她偷偷地将自己晚饭的馒头留给我,我掰一半儿给她,她摆摆小手,“你是男人,得多吃点儿,才有力气干活。”

早有随行的太监侍从冲了进来,锦夜一摆手,冷漠地吩咐,“都押到慎行司的天牢去。”

小二彻底被我整迷糊了,站在那里掰着手指头,嘴里叨咕着,“包子换的汤面、这汤面、包子……”

我在街上游荡了两天,夜里就找个破庙胡乱歇息一下。我终于明白了,在现代看的小说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在古代混得风起云涌。事实是,在这里活不下去的人只有三条路可走(略去坑蒙拐骗,偷盗抢劫):一、等死;二、讨饭;(我倒霉就倒霉在这件衣服上了,谁会施舍一个穿得跟公子哥似的人)三、找个大门大户,卖身为奴。

就这身子骨,还来青楼瓢妓呢?本姑娘是急着走,不然就您了这小身子板儿还真不够本姑娘折腾的,有那银子,还不如多买点儿补品补补呢!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如空无一人一般。那人顺手从瞠目结舌的何妈妈手里拿过铜锤儿,敲到立着的铜罄上。

我上一次的登台经历是小学的毕业典礼上,大家合唱毕业歌,我就是那个光张嘴不出声,滥竽充数的,没想到穿到古代来挑大梁了。问题是唱什么呢?摇滚?想都别想,还不给当成疯婆子轰出去;流行歌曲?怕他们一群古人欣赏不了。得了,唱老歌吧!

“随便说说而已。”我慌忙掩饰,忽然念及一事,“端淸王有多少了堂兄?”

夏妈妈在众人的按压下,费力地抬着头,厉声叫:“西门庆华,你不得好死!”

“那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耳听他们叔侄二人谈起了京都钱庄的买卖生意,西门宏昊感慨现在银庄的生意越来越不好打理,我在一边上赶着插言道:“银庄的生意是最难做的,往小处说,日日与银子打交道,一进一出,有贷有息,有利有率。往大处说,银庄的运转,把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关系到民计民生,一而动全身,因此尤其要慎重经营。”

他吵得我睡不着,我气得骂他,“放心吧,你要是真死了,我就南下去洛城告诉你那些老婆们,赶紧改嫁,省得你死不瞑目。”

他拍拍胸口,给自己压惊,一叠声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