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泄气,差点儿坐在地上。我白忙活了,到头来,这个死人妖(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又叫他“死人妖”了)还是想要我的小命儿。

马公公上来义愤填膺地狠踹了常风一脚,“活腻烦了,敢跟我爹他老人家动手,看我不跺了你的手脚喂狗!”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不用谢我,你也救了我很多次,就算咱俩互助互救吧。我从我那个时代一下子掉到这天牢里来,都快吓死了,要不是有你这么个比我倒霉一千倍的人在旁边衬着,我也熬不到今日。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不然,我就成了那个最惨的了。”

我八卦上身,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哦,他是先帝的禁脔?”

常风睁开眼睛,这些天他们没打他的脸,他的脸消点肿了,能看出睁眼闭眼。

我吁出一口气,孺子可教啊!让我很有成就感。

“在我们那里,是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两个人相爱就可以走到一起,缘分尽了,也可以分道扬镳,再寻真爱。”

我瞥见鞭子上凝着鲜红的血珠,顺着鞭梢往下滴落,他那如美玉雕成的面颊上也沾染上飞溅而出的鲜血,在惊心动魄,冷艳无双的光芒中散着嗜血的残忍。我看着他那张妖孽一样的脸,忽然觉得能说话了,赶紧张嘴,“你别过来,好男不跟女斗!”

我愣了一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哦,是常大叔。”

我一听,来了精神,对于自己的倒霉经历,我急需向人倾诉。这么狗血的事儿竟然让我碰到,不泄出来简直让我如鲠在喉。

接下来很恶俗,我费劲周折打探到他是高我一年级的工程系的学生会主席萧然。连同宿舍的好姐妹都说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花痴起来。他打篮球,我去观战;他们系开联欢会,我去捧场;没课的时候,我坐在男生宿舍和工程系教学楼之间那条路的一处台阶上,只为在过往的人流中搜寻他的身影;我吃完饭回来,听同屋的人说,在另一个食堂看见他了,我马上会拿起饭盒再去吃一顿……可是,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每次都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匆匆而过。

我放开他,手脚并用,倒退着爬回石台边上。这会儿我明白过来,那个变态的死人妖,竟然给他喝下一壶春酒。

死人妖接过来,肃然道:“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当差当得不错,人也机灵,以后多上点儿心,没你的亏吃。”

死人妖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

那人一下子闭了嘴,浑身抖成一团,缠着破布的手指都抠到地上。

声音低柔*,带着说不出的磁性。那么狠毒的话由这人嘴里说出来却象情人间的甜言蜜语一样温柔多情。

马公公扭着身子站着,一手托着腮帮子,“丫头,此话差异,这是锦公公吩咐下来的,这个人越是惨不忍睹,他老人家越会高兴才对呀!对了,杂家想起来了,”马公公一拍手,“昨天晚上,杂家睡不着觉,忽然想起来一个有趣的办法,若是将此人倒吊着,四周燃上炭火,再用铁刷子……”

我见那人似乎是睡着了,不禁走到铁栏前轻声问那老狱卒,“他犯了什么罪?要这么对他?”

隔了十几分钟,我好像听到人的惨叫声,并不真切,若有若无,仿佛只是我的臆想一般,仔细去听,又没有了。天哪!不会是我都幻听了吧!我伸手堵住耳朵,可是那声音还是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我倚靠着铁栏,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我都不忍心了,他却又微微张了嘴……那一碗粥,足足喂了半个小时。别说他了,我都浑身直哆嗦。

我心中波涛汹涌,无比悲愤。太不人性化了,竟然将我跟一个半死不活的男犯人关在一间牢房里。还有天理吗?一个好的监狱应该是人性化的管理,是犯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地方,是失足的人,人生新的起点……

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要夺门而逃了。马公公扭头吩咐旁边的人,“先将今日守门的门卫监押起来,杂家明日审讯。”(对不起,守门的几位大哥,我也是为求自保,狗急跳墙,不是成心牵连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