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泪落不止:“太医说娘娘她是多年忧虑成疾,再加上身子本就不好,此次之事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还请两位恕罪,皇上如今能陪着娘娘也算是全了娘娘对皇上的心意,还请莫要进去饶了他们。”说完柳儿边跪下一磕头,按规矩她虽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但说这番话也是有犯上之嫌,可是她如今已是痛彻五内,顾不得这些了。

贤妃俯下身子,磕头道:“臣妾知罪,因臣妾一时失察,竟让奸人蒙蔽利用,在敬给皇后娘娘的吃食中混入了红花,这才险些害得皇后娘娘小产滑胎,臣妾知罪,请皇上降罪。”

柔妃一边打杜鹃去取茶叶一边对着惜蕊淡淡笑道:“不过是些茶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什么。只要妹妹用的喜欢便好。横竖放在我这宫里不过是充个样子罢了。皇上他已经好些时日不曾来了,哪里还会去留意这些。”

朱正明已经被除去节度使官服,摘掉乌纱冠捆得严实带进殿中,他一脸倨傲不甘,甫进殿来便高声叫嚷:“皇上是何意,竟然叫杜鹏飞这小贼将臣拿来,莫非皇上忘了先前建章王宫变之时臣为救驾不顾生死之功劳了吗。”

皇后就着柔妃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药汤喝下后,苦地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道:“她如今还得顾着太后那边,自然是不得空的,我岂能不明白。”

元涵道:“也随臣弟进京了,如今正在华清门前等待皇上旨意。”

想着想着,她竟然在这温暖舒适的汤池之中睡去了……

文贵妃忙起身福身道:“臣妾遵命,自当为皇上分忧。”

元弘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中的朱正明,还有一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众人,良久他才开口道:“朱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此事朕会让皇后上表保奏,择日册封。”

紫云见状,忙让周富贵下去,周富贵捡起地上的名目,躬身抖抖索索地推出殿去。

柔妃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请她在正殿稍候一会,本宫很快便来。”芸儿答应着去了。

芸儿低声道:“奴婢方才让人去打探了,只说是皇后娘娘怀上了身孕了,只是太医院先前未曾查出,是用了贤妃娘娘送的吃食,见了红才现的,皇上方才已经差人去宣了贤妃娘娘了,现在凤翎宫里审着呢。”

太后叫了起,神色淡淡地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有何事耽搁了?“

皇后笑着叹气道:“柔妃妹妹你快去拉她起来吧,哪里当得她的礼。”

一旁跪着的元恪见贤妃这般哀求元弘,也是眼中落下泪来,却不愿低头,只是带着哭腔抬头对元弘道:“父皇请莫要责怪母妃,母妃她常常教导儿臣,只是儿臣以为我大魏朝先祖本就是马上得天下,行军打战也是国之大事,儿臣不擅书文,却愿习武从军,平定天下,报效父皇与大魏。”

柳儿忙回道:“是酸梅汤,新鲜的青梅做的。”

不过一会,小菊便回来回报道:“看诊的徐太医只说皇后娘娘是受了风寒,倒是不妨事。只是……”

贵太妃满是不解地道:“那姐姐你为何还答应此事,更赐予封号?”

太后笑意越重了,却是望向元弘口中道:“哀家自然是愿意的,不知皇上舍不舍得让沁美人陪哀家一段日子呢?”

惜蕊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扶起元弘,推开门来,向殿前走去,元弘虽是尚未复原,但仍是就着惜蕊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玉阶前,看向大军,神色镇定地问道:“万寿宫可有出事?”

文妃颤声道:“为何不见皇上呢?”

他伸手到御案上的一叠奏章中取出了其中的一本,只见那本密折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其中有一行字旁被朱笔划上了重重地一笔:建章王元贲为探内宫私密,谋大逆之罪,屡次向宫中送入心腹亲信之人为内侍宫人,更密谋让翰林院大学士沈儒熙将其女送入宫中,充作耳目,传递消息。元弘将那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文字又看了一遍,早在惜蕊入宫后不久,元弘便已接到安插在建章王府里的人送来的这份密折,对惜蕊进宫之事已是清清楚楚,他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那个第一眼便让他动心的清丽婉约的人儿,只是一个安插在他身旁的耳目。

君臣四人又商议了一会,朱正明三人才起身告退,韩道在转身出殿前,看了一眼元弘,见他微微颔,心中才放心离去。

紫云在旁有些为难:“那皇上穿过的衣裳倒是现成有几件落在殿里的,只是这皇上的头……这要如何能拿着?”

元弘笑着道:“杨诚斋的咏荷诗做的都是极好的。”

惜蕊瞧了瞧自己的腿,笑道:“想来是不妨事了,宫宴上多数是坐着,若是不去只怕扫了太后娘娘的兴致。”

“你们这是在做何!品菊快,快扶沁妹妹起来。”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惜蕊耳中,忽远忽近。

惜蕊摇摇头,只是将春卉手中端来的茶盏接过,送到柔贵人的桌边,不甚在意地道:“不曾来过呢。”

紫云也笑道:“倒是如此,皇上来延喜宫的时日是最多的,这说明娘娘才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儿。”

文妃一听,此话真是讽她有貌无德,正气恼不已,要驳上几句,却听皇后道:“好了,先看看这批秀女吧。”

那嬷嬷低声道:“你可是沈大学士之女?”

坐在一旁就不插话的穆太妃却道:“是贪念起了,自然就便得心思恶毒了。”

太后却笑道:“穆姐姐日日去那静心庵,倒是沾了不少佛性,连说话都是带着禅意。”

元弘躬身道:“朱安荷谋害皇嗣皇后,儿臣认为轻饶不得,已经将她贬为更衣,送去静心庵思过了。”

太后点头叹道:“如今她父兄皆以被囚,她也是你曾爱重过的妃嫔,若非万不得已,还是莫要伤了性命,她去静心庵也好,可以随穆太妃礼佛思过。”元弘点点头答应了。

太后又道:“如今宫中大局已定,待封后大典之后,哀家便要回帝陵去为先皇守陵去。”

元弘大惊,忙跪下道:“母后如今年事已高,守陵之事还是暂且先搁下吧,好好在宫中休养一段再去吧。”

贵太妃也忙劝道:“姐姐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这么段时日,怎么又要去帝陵呢。那里简陋清苦,您如今身子也不大好,还是不要去了。”

只有穆太妃并不上前劝阻,待太后看向她时,她低声道:“你自来便是如此坚持固执,自然不肯丢下他在宫里的,只是还要多加保重小心才是。”

太后很是感激地点点头,对元弘二人道:“当日先皇驾崩之时,我便已决定要守陵,如今不过是为了弘儿的大事才回转宫里,既然已经无事,我还是舍不下那边,回去才是。”

元弘见劝不了,只得含泪起身,哽咽道:“母后还要多加保重,儿臣多差几个太医和可信的宫人陪着过去。”太后点点头,也微微有了些泪意道:“皇上也要珍重龙体才是。”

第二日万寿宫便差了人来请惜蕊过去。惜蕊听来人传了太后口谕,心中一惊,忙换上衣裳带着春卉随她去了万寿宫。

刚进门,便见太后三人正坐在位上说笑着,惜蕊忙上前跪在殿中,叩请安道:“给太后,贵太妃,穆太妃三位娘娘请安。”

太后三人一同瞧向惜蕊,只见她穿着桃袖色窄袖襦裳,玫瑰百蝶滚桃袖色牙子裙,腰间系着根粉色宫韬,梳着宝髻,只簪着两只珠钗,再无其他钗环,身姿婀娜,柔弱谦顺。

太后笑道:“快起来吧,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这几日你在凤翎宫那边忙着,也没过来,倒是气色更见好了。”惜蕊起身,躬身垂碎步上前,立于一旁。

太后拉着她的手,上下瞧着,贵太妃在旁也啧啧赞道:“可不是吗,惜蕊这孩子倒是越耐看了。你几日不过来,倒是叫我们几个老太太惦记地慌。”

惜蕊屏息敛气,不敢多话,心中却已隐隐知晓一些了,脸上却毫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躬身立着。

太后见她并无异色,从容淡定,心下也有几分喜欢,笑道:“你字写得好,正巧哀家这有些要带去帝陵的物件名目要抄写,你便辛苦几日帮着抄一抄吧。”

惜蕊忙应着:“嫔妾遵命。”

太后对身后的掌事姑姑小菊道:“带着沁嫔去侧殿把那些要带走的名目册子抄录下来吧,莫要落下了。”小菊忙躬身应着领着惜蕊向侧殿行去。惜蕊对太后三人微微屈膝告退而去。

侧殿。惜蕊坐在紫榆雕万福书案前,提笔小心地写着:白玉福禄寿山水人物插屏两架;羊脂白玉龙纽瓶一对;白玉龙凤双瓶……惜蕊写着却心思纷乱,如今太后还是对自己放心不下,不过是寻了由头将自己留在万寿宫,莫非是怕自己仗着这个坏了封后之事,不知太后会不会另有他意……

她心中烦闷不堪,手中却不敢怠慢,仍是细细地抄写着。小菊走前将殿中那海水纹炉点上了龙脑香,一时间殿中氤氲着淡淡的烟气,却是暗香萦绕。

元弘站在殿外,隔着湘妃细竹帘子,看着殿中那个清丽的人儿微蹙着眉尖低头细细地抄写着,殿内那飘忽的烟雾更让她如同谪仙一般脱俗不凡。

太后在他身后轻笑道:“放心了么?”

元弘俊脸一红,躬身道:“儿臣不过是来瞧瞧。”

太后望着他轻道:“母后早已说过,希望你能寻到知心女子,只是你是一国之君,情字一事不可用心太多,过犹不及。”她想起先皇当年为了端顺皇后也曾是用情过深,伤心多年,只盼元弘切莫如他父皇那般对沁嫔用情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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