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祸水双侣”既已被劫出铁门庄,随时可以出手截夺,而十二妖人多势众,那穷书生也不象没有来历的人物,且看他们双方分出胜负强弱,或者弄得两败俱伤,那时自己再坐享渔入之利,乐得抬现成便宜。

饶斌怔了怔,道:“谁要吃蛇受?”

那穷书生气得脸都黄了,却又不敢作,眼珠子一阵乱转,恰好看见龙元庆正对着他微微而笑。

一大清早,柳天鹤夫妇便满面春风地赶到铁门庄道贺,夫妇俩打扮得衣履光鲜,乘着华丽的马车,且一反昨日揭傲之态,逢人含笑,赏份丰富,由庄外开始,见人就是一个红包……精致的红封套,裹面是一片十足成色的金叶子。

柳天鹤起身道:“既如此,我等暂且告退,近日内咱们就住在城中鸿字栈恭候,海大哥返庄时,再来拜谒。”

她伸手想去挽扶,不料那女子突然拾起断创,一翻手,将剑锋横搁在自己颈项上,沉声道:“二位是我秦家的再世恩人,恩人的吩咐,我不敢不遵,但如果二位定要逼我同走,我只有横剑自刎,以示决心了”

海云道:“不用了,现在四处都是搜寻祸水双侣的人,为了避免麻烦,步行比骑马方便得多。”

海云沉吟了一下,道:“时隔一夜半日,再追下去已无作用,唉。待我先把这两名黄衣人的尸体掩埋了再说。”

枯禅和尚变色道:“你用的什么绳子?暗算贫僧?”

章冰岩欠身道:“但凭大师处置。”

海云道:“他们目的只在祸水双侣.与咱们何关?”

木屋内答道:“请公子屈驾进屋内一谈,站在巷子里易露形迹,海云听得心头微震,举目向四周望了望,终于硬头皮,踏进了那间狭小的木屋。

倒是那伙计看见了海云,大声叫道:“有客人啦!”

大凡使用流星锤之类外门兵器的,多半是身高力猛的魁梧大汉,皆因流星锤连锤带炼长达丈余,适于远攻,不适于近搏。那矮子仗着内力深厚,偏练流星锤,已是截长取短,先吃了亏,如今又被盛彦生言语激怒,犯了贴身相搏的忌讳。一轮锤法施展开来,表面上声势赫赫,占尽上风,实际则空耗气力,那锤头只在外圈飞舞,反被盛彦生欺到近身处,顿失灵活,那里还能伤人取胜。

海云道:“缎与段谐音,这不是明明指的燕山段家寨么?”

她双肩穴道受制,只有下半身可以活动,叱骂中,向前欺上一大步,莲足飞起,直向尹世昌左腰踢去。

话犹未完.尹世昌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咳!”

胡一帖笑道:“客气!客气!”侧着身子跨进房来,眼睛也向床上望了望。

苹地道:“那倒不是。但表哥若想撇下我,却是办不到的。”

海一帆笑道:“人生百年,沧海一粟。大丈夫但求马革裹尸,区区虚名何足珍惜?”

老少四人刚赶至前院,只听一片呼叱和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瞬已到了门外。

下面一个“爷”字还没出口,早被那人一把抓住后衣领,从地上提了起来。

海云道:“孩儿的证据,就是这几片豹皮。”

海云刚想跟过去,忽听身后一声低喝道:“云儿,等一等。”不知什么时候,神刀海一帆已经站在一块巨石旁边,显然,他已经来了很久了。

她急急回房披了一件外衣,又用一根彩绳将长束在脑后,短袄长裤,脚上套双皮制小蛮靴,轻盈地奔出洞来,那种刚健用娜的姿容,竟把海云看得呆住了。

或许他是籍小调中的幽冥景象,表示对好心肠的女主人一份怀念之意吧?海云心念飞驰,目光片刻未离厨房后门,但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花园里也不见异状,守候了许久,竟然毫无收获。

那独眼大汉眼中精光暴射,沉声道:“既然如此,待老奴飞报主,立即派人搜索……”

龙元庆沉声叫道:“大哥,不可力敌,快请退下。”

铁门庄在丁在龙元庆号令之下略作后退,纷纷扬手掷出了手中黑市口袋。

布袋被剑芒一绞,顿时破裂,石灰粉、辣椒未满天飞散,黄衣剑手防不及此,闪避间,行动立即滞缓下来。

龙元庆软鞭凌空飞卷,出“劈啦”两声脆响,庄丁们齐声呐喊,一涌而上。

隐藏在暗处的挠钩手也趁机加入战圈,长钩纷举,专向人丛中下手。

岂料那些黄在剑手进得快,迟得更快,二十人仿佛心意互通,忽然疾退丈余,竟一分为二,迅块绝伦的向两侧分头突围。

铁门庄人数虽多,毕竟缺少临敌经验,只注意堵截正面,毫未想到对方会化整为零,一时应变稍迟,竟被黄衣剑手们突围而出。

海一帆和龙元庆也大感意外,急忙分头追截。

然而,那二十名黄衣剑手的行动实在快得惊人,两队人穿透重围之后,忽又合而为一,剑影翻飞,其势如滚汤泼雪,锐不可挡,所至处,铁门庄门下纷纷中剑,惨呼连声,血肉四溅。

聂开泰见属下已经突围而去,仰面一声长笑,紧攻两剑,身形破空飞起。

常无惧怒吼道:“那里走!”

钢拐一顿,腾身急追。

两人在半空中一记硬拚。剑拐相触,激起一阵金铁交呜之声。

聂开泰借力使力,身子凌空一翻,却飘落到两名黄衣人倒卧处,一控手,将两人扶了起来。

他只当这两名昏迷未醒的黄衣人真是“金蚯蚓宫”弟子,所以临去时仍未忘记要带两人同走,谁知刚将人扶起,突觉左臂阳谷”穴上一麻,竟被其中一名黄衣人反手如住。

另一名黄衣人同时挣脱了挟持,飞快的抽出一柄短剑,抵在他背后命门上,沉声道:“胜聂的,要命就不要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聂开泰骇道:“你们是”

那扣住他手膀穴道的黄衣人笑道:“在下海云,这位姑娘姓韩.咱们并非金蚯蚓宫弟子,而是铁门庄的人,聂老前辈没有想到吧?”

苹儿连忙叫道:“姑爹,你们快采,这老家伙被咱们捉住了!”

海一帆和龙元庆正为了黄衣剑手们伤人突围而去感到气恼,见此情形,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带着剩余的庄丁,飞步赶了过来。

常无惧仰面大笑道:“跑了尾巴,却捉住了头头,云贤侄的妙计果然高明得很,姓聂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神州三杰和近四十名庄丁,已经密密层层将聂开泰围得风雨不透,刀剑平举,宛若铁桶钉墙。海云紧扣着他的穴道,苹儿的短剑抵着他的命门要害,眼看他已成为网中之鱼,瓮中之鳖,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脱逃了。

但是他的神色却出人意外镇静,巍然屹立不动,长剑斜垂,脸上居然还挂着傲慢冷峻的笑容。

海一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聂朋友,只要你弃剑投城,咱们决不会难为你。”

聂开泰没有回答,却仰面问天,长长吸了一口气,喉咙里不停的出“呵呵”轻响,似在冷笑,又似在喘息。

片刻之后,身躯也开始颤抖起来,喉中异响加剧,咱吸越来越急。

龙元庆急道:“亮火!”

庄丁中有带着火折子的,应声燃亮了火把。

火光下,只见聂开泰的脸上忽然变成一副奇异的样子,左颊铁青,右须却血红如火,两双眼睛也起了惊人变化。右眼中青光蒙蒙,左眼中血丝满布。整个脸上色彩对照鲜明,就像戏班唱戏时特意涂绘的脸谱一般。

这是一张诡异的脸谱,尤其在火光下,更使人怵目惊心,不寒而栗。

龙元庆骇然失声道:“云侄快出手,点他的‘圣绝三桂’穴道。”软鞭一抖,飞掷了过去。

海云手上一运力,突觉指头所扣处,软绵绵、冷冰冰宛如捏着一把烂泥,根本无法着力。

他一惊之下,连忙松手,抬肘猛向聂开泰胸腹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