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摄政前所未有,先帝碍于当时情势,若换另一人再也没有比益阳合适的,益阳若身为男子,那也就没有这许多的烦恼,直接叫她继位即是。且当时益阳与徐勉和离,不曾再婚,她只有一心向着同母幼弟的。再说益阳自小就是和皇子们一起上学读书,论才智寻常男子都比不上,先帝驾崩前这一年多,已经叫益阳接触政事,这时摄政,虽难免手忙脚乱,但有两位能臣辅佐,料不会有什么大事。这已经是先帝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四个侄女跃跃欲试,却都先去看悦兰,悦兰很大气的挥手:“看我干嘛,想玩就去嘛!”

淑妃并身边伺候的宫人都笑了起来,“是啊,那时候谁能想到我的小四娘,如今也能长成个标致的小姑娘呢!”

锦佩只想把心里的怨恨哭出来,把对父母的不舍哭出来,她是独生子女,失去她之后她不能想象父母的生活要怎么继续,一直以来她就是父母生活的中心,她拒绝去了解现在的环境,只想把一直泄不出来的情绪都泄出来。

两人一问一答着往回走,这紫薇阁在太液池东北方向,离着淑妃的寝宫含露殿倒不远,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进了门,却现人不少,赵全安就低声说:“是圣人来了。”锦佩点了点头,放慢脚步,殿门口守着的人早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皇帝身边的小内侍叫进宝的出来,笑着说:“公主下学了,圣人和娘娘正等着呢。”

两个小女孩当着母亲的面只能说不是,锦佩说:起得早了,悦兰说:没睡好。谨言一笑:“你们两个倒是一样的懒虫。”锦佩和悦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转回头去。

她五姑妈清河长公主呢自小孤僻,也不及她几个姐姐名扬天下,可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喜爱美人,呃,主要是美女,你懂的……岳柔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重要的是,先帝和现任皇帝对这事都睁只眼闭只眼。

“还不是你催的紧,我和康儿先走一步,他将洛阳的事情打理妥当了再来,不过他骑马比我们走得快,估计明儿一早也就到了。”

皇帝携着姐姐的手,转头招呼皇后和孩子们来见过长公主,皇后见了长公主就要行礼,长公主赶快伸手扶住,“这可不成,没这样的道理,该我给皇后见礼才是。”

皇帝就笑说:“都是一家人,虚礼就都免了吧。”锦佩等按着排行都来见过姑母、表哥弟。然后这才簇拥着一路向皇后宫里去。到了宫里大家坐定,各宫嫔妃都来见长公主,又吵嚷了一会,皇帝就叫大家先回去,晚上在麟德殿开家宴给长公主洗尘,那时候再叙。又叫太子几个招待于荣安,他自己自然是要和久别重逢的长姊一叙别来故事。

太子拿出长兄的派头,带着表弟和一众弟妹回了东宫,叫人上了新鲜蔬果和各式点心招待。长公主卸任摄政之职后才再婚,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于荣安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一下子见了这么多表兄弟姐妹也很新奇,这些皇子公主们大多都没出过宫城,即便是太子和老二老三也只是跟着皇帝去过京郊御苑打猎,再远就没有去过。就围着于荣安问一路行来的景况以及东都洛阳是何样子。

于荣安口舌伶俐,遣词用句清新脱俗,将这一路的风光讲的活灵活现,听的众人都仿佛跟着走了一遭似的,正说起洛阳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皇帝那边来人叫去吃午饭,于是这一伙人一边走一边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乎是人人都喜欢上了这位表哥弟。皇帝和长公主看他们相处的好也都很高兴,吃了午饭,长公主本要回公主府整理一下,但皇帝死活不放,先时长公主摄政的时候,时常要留宿宫中,就住在清晖阁,如今也收拾好了请长公主先去那里梳洗安歇。长公主不忍拂了弟弟的美意,就带着儿子去休息了。

至于锦佩一干人等自然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折腾一上午也累了,锦佩好好地睡了个午觉,睡醒了又去逗弄了一会小八,那家伙还处在无意识的啃拳头吐泡泡阶段,对锦佩的调戏采取无视惮度。锦佩无趣,就跑到院子里去荡秋千。自这个秋千架好以后锦佩的访客倒多了起来,比如谨言和悦兰,就连双胞胎也喜欢来玩,只有李曜持不屑惮度,认为是女孩子玩的东东,有时皇帝来了见他们玩的高兴,也去凑个热闹,把他们推得高高的,欢笑声能传的很远,倒给这略显冷清的后宫添了许多生气。

锦佩正玩着,就见双胞胎噔噔噔跑了进来,“我就知道你在玩这个。”李昂很得意的说,后面气喘吁吁的跟了好几个人,都是伺候的宫人们。

李昊直接跑到锦佩后面:“四妹,我来推你。”别看他人不大,力气倒不小,又不管不顾的,把锦佩推得荡的老高,锦佩一吓叫了一声,荡到高处,已能看到院墙外的景色,高兴的叫李昊再荡的高一些,李昂也跑过去一起推。谨言午睡醒了之后去找她大姐,现她阿娘皇后殿下正在对大姐耳提面命,什么你是长女,要为妹妹们以身作则,女子以贤淑温柔为要,不要学几个姑母惊世骇俗,马上就要选驸马了,可不能出差错,今天晚宴上要如何如何,不能如何如何,元华满脸不耐,只是不敢打断。谨言就赶快溜了,出了门就自然的往锦佩那里去,走到半路正看见悦兰在研究蚂蚁搬家,这个姑娘真是特别喜欢动物啊…,就拉着她一起去,离的远远的就听见院子里的欢笑声,甚而能看到荡起来的锦佩,锦佩看见她俩还叫她们快来。几个孩子玩了半个下午,就被各自的妈打人找回去,要准备收拾收拾参加晚上的接风宴。

估摸着快到开宴的时间了,淑妃又检视了一边母女两人的衣着,确认没问题之后,叫乳母好好照顾小八,就带着锦佩往麟德殿赴宴去了。

今天是给益阳长公主接风洗尘,皇帝把各长公主、诸王都邀到了宫中。整个麟德殿是衣香鬓影,异常热闹。伺候的宫人引着淑妃和锦佩到安排好的食案后坐下,此时益阳长公主和皇帝皇后都还没到,诸王和王妃已然都到了,庐陵和淮南、清河也到了,正聚在一堆说话,淑妃自然要带着锦佩过去寒暄。这三位是年年初一家宴都见得到的,只是皇后不爱搭理这几个姐姐,她们平时也就少进宫。正聊着,皇帝并皇后、益阳长公主到了,众人都起身迎接。

皇后在安排座次的时候,度皇帝心意,在上设了两个食案,一个自然是她和皇帝坐的,另一个给益阳长公主,这样既显出益阳的地位,又方便皇帝和益阳说话。皇帝自然高兴,益阳却推辞,要与妹妹们坐在一起,终究硬是被皇帝和皇后按在上的位子上坐了。大家正要按序坐下,就听宫人通传榆林长公主到了。于是座上除了皇帝皇后和益阳,大家又都再次站起来迎接。

锦佩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位深居简出从没谋面过的姑母的样子,就见一个身材高挑苗条的中年女子当先走了进来,以现时的审美眼光来说,这位姑母有些太瘦了,但却生的极美,云髻高耸,皮肤白皙,虽然能够见到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也自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她的五官轮廓比一般人要深一些,锦佩恍惚听说榆林的生母有胡人血统。榆林穿了一身杏黄宽袖襦裙,外面套了一件浅色半臂。她走了几步,就停下对着皇帝福了一福说:“榆林来迟了。”

皇帝见榆林这样捧场,今天肯来就已经很高兴了,忙说:“我们也才到,二姐快请入座。”

榆林入了座,又对益阳说:“阿姐远行辛苦,别来无恙?”

益阳笑着答:“我还好,这些年在东都倒养的比先时身体好多了。外甥和外甥女儿可好?”又叫于荣安来见过几位姨母。益阳快四十了才生了这一子,如今才十二岁,而榆林的长孙也都有十三岁了,榆林心里不知怎地有了一种平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