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摇头:"小孩子才不管什么样的安排算理智,他们只知道生活的变化一个接一个,让他们只能被动接受。"∫∫h

除了邵伊敏根本听而不闻,宿舍里真正没着没落的几个闻言各自愤愤,可是也没人敢公然做酸葡萄状说什么。罗音叹口气:"就是提不起精神呗。"66h

罗音指的是一篇作者署名莫非的文章,题为《寂寞的颜色》,内容是在喧嚣的城市深夜静思享受孤独,听雪花飘落的声音,外加品味一种隐约的相思云云。伊敏一目十行扫完,没感受,只能干巴巴地评论:"嗯,挺好。"

"打算今年去过六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的确悄悄喜欢过这个安静秀丽的同学,也借着酒劲说过自己的年少心事,说完就没有勇气再去看她了。然后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各奔前程求学,伊敏并不和任何同学留地址书信联系,假期很少回来露面。慢慢地跟他也淡了,在北京眼界开阔,但看到青涩少年时期暗暗喜欢过的女孩子仍是开心的。

一路应酬到厂区外的超市,她的脸不知是笑还是冻得有点木了,只能拿手揉一下,想到回去可能还要这么演上一盘,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不用激我,我知道我们计划的是一些事,而发生的可能是另一些事,可是那也不代表我会去给自己没事找事。"

"她走了。"苏哲递张纸巾给伊敏,示意一下她的嘴角。她只好接过来印一下,果然沾了点粉红色冰激淋。

她只能用"嗯"、"对"这样的单音节词回答赵启智的观后感,可是这并不妨碍赵启智的开心。他平时见惯了文采斐然、遣词造句务求华丽、看法不走偏锋不爽的各类才子才女,而且他自省的时候,觉得以上毛病自己也挺齐全的,现在看一个女孩子如此冷静不敷衍地听自己高谈阔论,反而更觉可贵。

陡然间她想起某个夜晚某个人的拥抱和炙热的吻,心中重重一荡的同时也重重一惊,这一惊把她吓得非同小可。她硬生生收住脚步,仰头看去,天空冷冷挂着几点寒星。她禁不住在心里呻吟一声,对自己说,这就是犯错误的代价,比吃事后避孕药弄得经期连着两个月紊乱更烦人的代价。

"我没那么糟糕吧,一般来说先忘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今天不打算喝酒了。"后视镜里伊敏似笑非笑,一点没有刚才打电玩时那股看着稚气的认真劲。

苏哲摸下巴:"好吧,小孩,去任性吧,不过记住起码的礼貌也是应该的。"

"我不想和你出去。"乐清明明白白地说,"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他谁也不看,下楼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甩上了门。

众人大笑,伊敏也笑,找个位置坐下,听他们弹吉他唱歌。此时校园民谣不复大热了,但身处校园、喜欢吟唱风花雪月的感性青年还是喜欢借此抒怀。

她不打算被迫旁听活春宫,正准备坐起来,却听到两个人分开了。

进了校园,转过几座教学楼,满山满地的金黄赫然出现在眼前,众人齐声欢呼,引得本校的学生笑着摇头。骑到山脚下,大家将车锁好,徒步上山。说是山,充其量也就是个丘陵罢了,没有多高,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最上面,大家说好了集合时间,散开各自行动。尤其双双对对出游的,更是转眼没了踪影。

"怎么看有关系吗?"乐清冷冷地说,"反正他们也没打算征求我们的意见。"

不是没人追求过她,她高挑而纤瘦,面容秀丽,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在师大虽然不显出众,但在女少男多的数学系还是引人注目的。可是她从小到大回避和人亲密,每当一个人热情靠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退缩,从来都是有礼而冷淡,读到大三,已经没有男生敢再来壮着胆子为她打开水了。

"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岁,没人陪我过。"伊敏突然轻轻地说,她的声音低柔,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视线却似乎越过了他看向远处,她呼出的气息还带着点红酒的味道,软软地撩动着他的心,"一直没人陪我,一直。"

伊敏连忙推辞,孙咏芝只说:"没事,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苏哲是我老公的表弟,让他送送吧。"

开车回来时,有一瞬间他是准备带她回家的,可是那个完全茫然的脸让他改了主意。他再一次不能确定,是否应该打破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