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应酬到厂区外的超市,她的脸不知是笑还是冻得有点木了,只能拿手揉一下,想到回去可能还要这么演上一盘,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我对意外的看法一向是惊则有之,喜却未必。"伊敏经历的意外无一例外地让自己难堪,比如从青少年宫学书法出来碰到父亲和另一个阿姨牵手而行;比如半夜被雷声惊醒,惊恐地爬到窗前,却看到某个男人送妈妈回家;比如无意中听到亲戚的议论,看到她又集体静默。

"她走了。"苏哲递张纸巾给伊敏,示意一下她的嘴角。她只好接过来印一下,果然沾了点粉红色冰激淋。

电影散场后,赵启智还是骑车带伊敏回学校。已经过了十一点,街上空空荡荡,时不时一辆汽车一掠而过,行人很少,寒意也更重了。

陡然间她想起某个夜晚某个人的拥抱和炙热的吻,心中重重一荡的同时也重重一惊,这一惊把她吓得非同小可。她硬生生收住脚步,仰头看去,天空冷冷挂着几点寒星。她禁不住在心里呻吟一声,对自己说,这就是犯错误的代价,比吃事后避孕药弄得经期连着两个月紊乱更烦人的代价。

"交很多女朋友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叫错名字记错生日什么的?"

"我今天不打算喝酒了。"后视镜里伊敏似笑非笑,一点没有刚才打电玩时那股看着稚气的认真劲。

林跃庆点头:"去吧,等会儿我带平平也出来,跟你打电话看在哪里吃饭。"

"我不想和你出去。"乐清明明白白地说,"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他谁也不看,下楼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甩上了门。

"随便转了一下。"她没介绍苏哲的打算,苏哲也只草草对狐疑地朝看过来的赵启智点下头,对伊敏说:"玩得开心。"径直下山而去。

她不打算被迫旁听活春宫,正准备坐起来,却听到两个人分开了。

"别,她这会儿吃了药躺床上睡着了,你不用去打扰她。"伊敏只好说,"应该休息一天就差不多会好的。"

"怎么看有关系吗?"乐清冷冷地说,"反正他们也没打算征求我们的意见。"

在略带凉意的秋风中散步,伊敏的心情平静了。她没有追悔的习惯,一向并不跟自己纠结,只想:好吧,那是一个错误,以后不用再犯就行了。

不是没人追求过她,她高挑而纤瘦,面容秀丽,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在师大虽然不显出众,但在女少男多的数学系还是引人注目的。可是她从小到大回避和人亲密,每当一个人热情靠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退缩,从来都是有礼而冷淡,读到大三,已经没有男生敢再来壮着胆子为她打开水了。

她茫然摇头,他把手腕伸到她眼前,没想到她抓住他的手腕对着表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

"你们妈妈刚才高兴多喝了点,不能开车,我送她回来,你们俩还乖吧。"

爷爷奶奶素来疼爱他们一手带大的伊敏,也只有在他们面前,伊敏会撒点娇。邵正磊从读大学到出国留学,再找到工作并在加拿大定居成家,和伊敏见面的时间有限,但也着实心疼这个侄女。他在加拿大做财务管理工作,妻子刚刚怀孕,不适合长途旅行,所以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