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去,突然忆起后山不得随意走动的规矩,天雪心中带着疑问的同时,也不由染上了一丝忐忑。

这也难怪,凭清风今日的道行,纵使是柳千鹤也难以发现,更何况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

她有些紧张地问向闻:“向闻师兄,元香真的没问题吗?”她还记得曾经在这个阵法上吃过亏,尽管时隔多年,仍是心有余悸。

“哦。”元香闷闷地应了一声,点点头垂手站在了一边。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元香从外表看上去虽仍是大大咧咧的,但性子与从前相比明显收敛了不少。

她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苦恼地揪着自己散在肩上半湿的头发,嘟着嘴转过身,脸上尽是不满,“凌瑄哥哥,你是故意的!”

只是还未待她离开,不远处几人的对话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畔。

日复一日,青蓉越来越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有的时候真想趁着别人不注意一走了之,但她想到曾答应过爹娘要等他们回来,万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一日日地忍受着这一切。

“天雪!”元香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见屋内漆黑一片,她奇怪道,“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睡觉了呀?”

清风低头看着她,单手扶住她瘦小的肩,“天雪,你要记住,事无绝对。有些事情,仅凭双耳听到,并不一定真实。同样也有些事情,并非你亲眼所见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天雪小跑几步上前,“凌瑄哥哥,你刚才那招好厉害啊!是不是掌门新教你的剑法呀?”

见她如此懂事,凌瑄目光闪动,“好。”

夜尘看了看天雪,眸中也稍显几分忧虑之色,叹息道:“照理说她早就该醒了,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平日里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身子那么弱,又没有任何根基,虽然长高了不少,但瞧上去比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只怕还得睡上好一会儿呢。”

柳千鹤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对于如此紧张的时刻,外表也能表现得从容不迫,不惊不扰。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爱徒,面上虽看似镇定,实则掌下已经暗暗凝气,随时准备助他一臂之力。

充满了孩子气的言语让南洛瑶摇头失笑,“你这孩子,嘴巴总是这么甜。要是换做香儿,她连吃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说这等好听的话呢!”

心下难免有些疑惑,顺着天雪手指的方向,她的目光移向了天雪。

元香只是抬眼瞧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也不说话,身子一转,背对着他们。

向闻盘膝坐在她们身边,纠正她道:“这哪是跟踪你们?我方才见你们两个小丫头往后山跑,担心你们有个万一才会跟着保护你们的。”

凌瑄拍拍她的肩,微微一笑,“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元香没来得及继续问,就看到柳千鹤正低头看着自己,吓得立马低下头,大气不敢出。这个爹爹严肃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稚气未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小孩子之间玩的家家酒,可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神却透露着无比的坚定。

“你娘……她会不会不喜欢我?”想到柳千鹤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之前一直虐待自己的妇人,天雪仍然心有余悸。

天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凌瑄这才虚惊一场地放开她。见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勾了勾嘴角。

凌瑄皱眉,“这里已经是天山派的范围了。你不记得了吗?好好想想,我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到我前面去了?”

凌瑄停下来,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天雪,你还小,不懂。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公平之处,六界之中,人是最薄弱的。仙的使命是保护凡人,可也有一些人一心想着要伤害他们。虽然妖魔两界之中并非人人都是坏的,但大部分都有着想要统治六界的野心。这也是为什么,自天地初现至今万年来仙与魔永远纷争不断的原因。”

小女孩疑惑地睁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探头探脑地张望,“发生什么事了吗?”

屋门一点儿也不被怜惜地从里面打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来,看着小男孩不客气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女子脸颊一红,匆忙起身离开,“你又不正经了,小心我回去告诉爹爹!”

“弟子不敢!”凌瑄垂首,求情道,“可此事确非天雪之错,她并不知道……”

“你退下!”柳千鹤不想再听他废话,扬声打断,喝道:“你若还将我当作你的师父,就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决断!”

“可是……”凌瑄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一旁的夜尘和向闻都朝他摇头,再看看柳千鹤的脸色,比刚才还黑了几分,生怕火上浇油,当下立即住嘴。

他看了天雪一眼,皱着眉答了一声“是”,起身站到了一边。

半晌,柳千鹤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天雪,良久,沉声道:“你虽不是我派弟子,但在本派留了五年之久,也算得上是本派之人了。凡本派弟子,都需恪守门规,不得违背先祖教诲,可如今你却无视本派先祖立下的规矩,私自在后山乱走,且擅闯禁地,破坏阵法,你可知错?”

天雪不敢看他,低声道:“我……我不知道那是禁地,我不是故意的……”

听她还在狡辩,没有丝毫悔改之心,柳千鹤怒道:“所有人犯错都可以说不是故意的,难道不是故意就不必受到惩罚了吗?你以为单凭这几个字,就能将你所犯下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吗?”

天雪自认理亏,错事已经造成,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于是俯身磕了一个头,道歉道:“对不起,天雪知错,请掌门责罚。”

柳千鹤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严厉道:“你认为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或者责罚就有用?就能够弥补你所犯下的错吗?”

他并非不讲理之人,也不喜欢咄咄逼人,可如今之事更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害水若自刎他心里已经后悔万分,而今却再次看着她仅剩的肉身都被毁坏,叫他如何能够不气,如何能够不自责!

天雪低头不语,手指抓着自己的衣摆。

柳千鹤看了她一眼,她毕竟不是本派弟子,若是责罚得重了,传出去让外人知道总有些说不过去,可若是不罚,他又难消心头之气。

他蹙了蹙眉,厉声道:“既然你已认错,那此事便绝不能姑息!”

他的话还未说完,夜尘向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急声道:“师父,请三思!天雪身子弱,也未修过任何术法,经不起重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