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柔刚喘了口气,却忽然一个愣怔,吓得她把刚呼出去的那口气又吸了回去,由于吸得太急,这口气一下子就被卡在了嗓子里,杨心柔禁不住一阵咳嗽,心里暗暗诅咒着:“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能被呛着,但我杨心柔现在喘口气都差点把自己呛死,看来,我不光是要倒大霉,而且是要倒血霉了。”

杨心柔抬脚往楼上走,心想,这个郎胜天,刚在大会上放了个火锅,好好地把自己涮了一回,还不尽兴吗?散会以后还想给自己再单独开个小灶吗?如果他这样抓着自己的错误不放的话,那么,自己说什么也不伺候这位爷了,再说,自己本来也没错,他郎胜天这样对待员工,本来就不对,难道,他骑在员工的脖子上作威作福,自己连表示不满的权利都没有吗?给他郎胜天打工,就要把脸放在他脚下,让他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践踏吗?

虽然嘴上没有减轻炮轰的威力,但是看见杨心柔那个看似柔弱的丫头眼里竟然没有任何恐惧,郎胜天不仅感到了一阵失落和沮丧,自己在胜天集团,向来是虎威震天,在自己的呵斥面前,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会有任何的反驳,虽然他知道这些人的恐惧里面,一部分是碍于他的权威,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给的待遇足够优厚,所以他们才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训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是有求于他,都是要靠他郎胜天吃饭的,所以他们才言听计从,这让郎胜天在泄的时候,往往能得到很大的成就感,但是,眼前这个丫头,却敢公然地挑衅自己的权威,看来,自己前一段时间对她太客气了,才让她产生了错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没一会,忽然听见小区里的保安开始忽忽跑动,嘴里还紧张地喊:“快点,快点,郎总来了。”

“是胜天集团的员工,不是您的人。”杨心柔不满地纠正,什么叫他的人?自己刚才签的是转正申请,又不是卖身契,自己只不过是把一天八小时的劳动时间签给了他而已,又不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代给他了,他还真的是大言不惭呢。

对了,自己干吗要在这自怨自艾?罪魁祸明明是那个叫徐誉的家伙,都是她,为了一己之力,把自己推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心柔在这边和保安搅和着,郎胜天那边早就暴怒了,真是岂有此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所有员工的车辆对他避之惟恐不及,一般的员工,不管做到什么职位了,别说挡自己的车,就是和自己的车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他们的车在打哆嗦,而今,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这么放肆?难道是自己不认识的孽道上的人上门挑衅滋事了?他正想推门下车,暴喊一顿,忽然又坐了回去,不对,这是辆颜色明亮的黄色小车,一看就是小女孩们开的车,再仔细一看,郎胜天的嘴角便翘起来了,原来是这丫头。

“小杨,你长得确实挺招人喜欢的,不过,任你再漂亮,都不会让那个老郎动心的,我这么说,你也别介意,他不是对你一个人不动心,他是对所有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三十好几了不结婚不说,连逢场作戏的事,他都不干,作为男人,尤其是大老板,说实话,有几个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可是,他出去应酬的时候,有时别人会给他叫小姐,他却不过那个面子,也会让小姐进来,但是,进了包厢之后,他把钱塞给小姐,就从后门走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他不好这口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他思把你弄过去,完全是出于你工作能力的考虑,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其他心思的。”

“就哪样?”杨心柔在心里反驳:“你就这样了,我可不能就这样,我的生活,凭什么要你来安排,就算我先前骗你不对,就算我真的入职了,可是我现在在试用期,可以无条件辞职的,法律都允许的事,你郎胜天还真的能只手遮天不成?我还不信了,你又不是黑社会,还能把我怎么着?”

“你已经办理了入职手续了。”

“这样啊,那我简单跟你说一下我们公司好吧?”郎胜天笑眯眯地看着杨心柔。

正说着,徐誉的肩膀好象碰到了烙铁,突地跳了一下,赶紧稍息立正了,因为,从郎总的办公室里忽然传出来阵阵暴喝之声,杨心柔猛地一听,有点听不太懂说的是什么,因为这个声音夹杂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杨心柔摇了下脑袋,她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那二十几年,是不是都在一个误区里活着,怎么自己在郎胜天的眼里,就没一点做得对的地方呢?穿衣,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化妆,又防碍了他老人家的眼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得不到他的认同和欣赏,自己的工作方式,这位老大爷又不喜欢,那么,当初他哭着喊着非要把自己弄到胜天集团来干什么呢?为的就是把一个在各方面都还比较顺风顺水的小公主,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灰姑娘?

杨心柔越想越来气,自己当初来胜天集团,本是想从郎胜天身上吸取功力的,没想到,现在却被郎胜天施了“吸星大法”,把自己所有的优点都吸走了,一丁点都没舍得给自己留下,他这样,不是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一个毫无价值的干尸了吗?

不过,在静心思考了一阵以后,杨心柔觉得郎胜天的这些话,虽然说得很绝对,但也并非没有道理,胜天集团这么大,自己作为集团总部的人力资源部,对各分公司的员工,确实没有什么了解,对他们的考评,也都是依照各公司报上来的数据,至于其公平性,自己很难掌握。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杨心柔把大部分案头工作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自己则像个风车一样,开了自己的小车,在各个分公司转悠。

一次,在俱乐部里,杨心柔正要往蔬菜大棚去看一下员工的工作情况,正好,看见郎胜天带着一群人迎面走来,杨心柔没有躲避,心想:“你不是嫌我不到各个公司来吗?现在,你总不能说我了吧?”

因此,当郎胜天走到面前时,杨心柔虽然嘴上客气地打了招呼,但是,心里,却不仅敲起了得意的小鼓。

“杨经理,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郎胜天的话一出口,杨心柔心里的小鼓便停止了演奏。

“郎总,我奉您的指示,到各个公司来了解情况啊。”杨心柔把他的大旗抗了出来,这话是郎胜天亲口说的,大旗也是他树的,他总不能自己砸自己的场子吧?

“这话我说过吗?我说最近怎么在楼里看不见你的人了呢,原来你到处转着玩来了,你倒很是会给自己找地方啊,赶紧给我回办公室去,你一个做行政的,整天瞎跑什么?就这样。”

郎胜天说完便带着客人走了,留下莫名其妙地杨心柔,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被郎胜天击碎的鼓,还有被他砍得七零八乱的大旗。

过了几天,当杨心柔拿着一份文件去让郎胜天签字,杨心柔待他签完字便扭头往外走,这个出而反而的小人,自己还是远离一些地好。

“杨经理,你先别急着走,你坐下,我跟你说几句话。”郎胜天叫住了她。

杨心柔只好返了回来。

“我听说,你和俱乐部会员部的陈部长,关系不太好啊。”

“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不好,没什么太多的工作接触。”

“她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好象有点耳闻。”

“我胜天集团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要靠很多政府部门来提携的你知道吗?她是市里一个大领导的亲戚你知道吗?以后,你要注意和她搞好关系,我说过,你就是我的耳目,你做人力资源的,先不就要知道这些人脉关系吗?你知道她们在领导面前一句话,有多管用吗?我能白养他们吗?我都是都目的的,你要好好给我掌握这些资源,就这样。”

杨心柔觉得郎胜天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这个社会,关系的地位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和金钱的威力,不相上下,胜天集团养了很多有关系的人,这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所以,以后她再去俱乐部,或者在公司员工聚餐时,她便刻意拉近和陈部长的关系,或许,自己的职位也有利于自己的公关,没多长时间,陈部长竟然和杨心柔变得很熟络了,有事没事便会给杨心柔打个电话。

一次,杨心柔在办公室又接到了陈部长的电话,陈部长在电话里说,俱乐部又推出了新的会员政策,如果有朋友要去玩的话,就直接给她打电话。

杨心柔很客气地表示了谢意,等她挂了电话以后,才现郎胜天的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进来了,她跟紧站了起来。

“杨经理,够忙的啊,电话比我还多。”郎胜天用了讥讽的口吻。

“郎总,是俱乐部的陈部长,她告诉我会员部又推新政策了。”有了上次的教训,杨心柔这回没敢在心里打鼓,这位爷,反手为云,覆手为雨,谁知道他又会耍什么花招呢?

“恩,不错,和陈部长的关系处得不错嘛。”郎胜天笑眯眯地看着她,杨心柔这才把自己的心脏归了位,还好,这次总算没出什么纰漏。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郎胜天说完,便走了出去,杨心柔只好跟在他后面,往楼上走去。

显然,郎胜天今天心情不错,一路上,对于员工的招呼,竟然一一回应,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杨心柔不知道郎总今天碰到什么好事了,心情这么灿烂。

进了办公室,杨心柔刚把门带上,就听见了一声暴喝,如晴空惊雷,震耳欲聋:“杨心柔,你是个猪脑子啊?你长这个漂亮脑瓜来干什么用的?拿它当球踢着玩,还给踢坏了是吗?”

杨心柔不但没来得及回身,连神也没来得及回,刚才还万里无云,他这会又什么神经了?自己又哪惹到他了?

“郎总,我怎么了?”杨心柔不服气地问。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我怎么没脸了?我没做对不起公司,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怎么就没脸了?”杨心柔的火也上来了,这个郎胜天,简直就是个恶魔,想笑就笑,想骂就骂,他活得倒挺随意,就是完全不顾及别人能不能受得了。

“你和陈部长走得那么近干什么?你脑子进硫酸了?把脑子烧坏了是吗?她是什么人啊你就跟她走那么近?她是那个大领导的情人你知道吗?你掌握着咱公司的很多资料,撵她把你的话套去了,那你不是给我找倒霉吗?再说,一个给别人做情人的,值得你把她当作朋友吗?你要是跟她那么好,没准撵受了她的影响,也跑去给别人做情人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你们女人,哼,头长见识短,就这样。”

杨心柔抱着郎胜天甩给她的逐客令,愣怔怔地盯着郎胜天的嘴,进了硫酸的脑子一个劲地在挣扎:“这是人的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