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声微微皱眉,使了个眼色示意韩风轻与韩岩柯上前将长孙英杰拉开,而韩云扬则立在南宫君廉身侧,以防他做出失仪的过激动作。

但她并不是曾经的唐绯衣,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掌握,而非让唐门的人肆意摆布,“不论给我多少时间,我始终只会给你们一个答案——我不嫁。”

唐如瑟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她不知所措地别开眼,像是要避开唐绯衣的目光,声音轻颤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房门微微外敞,飘出一角青色的衣裳来,顾晚凉不由眸色一沉,除了沈菱歌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嗜穿这种青色的衣衫,想到那人,她凛意顿生。唐绯衣察觉了她这种气息间的微变,不禁更加好奇,究竟对门住的是什么人?

韩江碧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韩立声,诚实地回道:“是。”

“雾失楼台”是虚招,为了是迷惑对方,顾晚凉跟着又使出第六重“飞碧凌波”,这一招剑法只讲究一个快字,身如鬼魅快进快退,一剑刺出必然见血封喉,弹指间就解决了五六个侍卫。

“烟雨山庄的确嫌疑最大,现在南宫素依的死,更好地证明了这一点。”顾晚凉冷笑道,“看来你查到南宫家,有人就坐不住了,敢在秋水山庄的眼皮子底下,牺牲南宫素依这枚棋子来陷你入局,也算得上好手段。”

姜淮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笑道:“我这种粗人没什么讲究的,老管事就不必费心了。”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我待会要在房里好生睡上一觉,不太希望有人来打扰,这事就拜托给管事您了。”

只是唐绯衣的脚才触地,蓝衣青年猛地睁开眼睛,漏出一丝锐利的目光来,他伸出手一指唐绯衣,问唐如瑟道:“唐六姑娘,这位是?”

唐绯衣走到柜台边,轻声问道:“掌柜的,顾姑娘是不是去秋水山庄了?”

凡是有陌生人的名字从三娘口中蹦出来小四都忍不住要问出个究竟来,难怪沈三娘也不爱让她黏着了,无视于小四鼓着腮帮子一脸哀怨的小模样,沈三娘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天一”房间,身影往右边一拐就不见了。

“有暗探盯上我们了。”顾晚凉微微偏过头,轻扫了一眼唐绯衣,将她忽忽不乐的样子纳入眼底,“在想什么?”

喉咙被洞穿是什么样的感觉,司徒修终于尝到了,只是他再也不能说出自己的感受了。他仰面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涣散的眼神投在半空中,入眼的仍是那夜幕里的薄雾,茫茫一片,他伸手挣扎着想去抓挂在腰间的葫芦,指尖刚刚触到的一瞬间又无力地垂落在地。

阿轩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绾青丝”,他虽不懂饮茶之道,却也看得出这是一只难得一见的珍稀茶盏,可是上官也却让他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入堆放杂物的木柜里,这点让他很是不解。

夏暝色面露愁色,幽幽一叹,“晚辈知道先生喜好清静,也不愿再来打扰先生,只是,最近晚辈遇上一件棘手的事情,不得不来走上这一遭,恳求先生相助,至于搅扰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顾晚凉带着唐绯衣足足奔出了十多里路,才缓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左手拈着的数十枚叶子弹射而出,几乎每一片叶子都打中一条蛇,被打中的蛇摔落在地,扭动了几下蛇身,就不再动弹了。

顾晚凉心底疑窦顿生,但手底下的动作并不见有一点的停滞,一刀方出,她身形骤动,飘忽如鬼魅般欺身而上,顺势使出第二刀。

痛楚自左臂蔓延开去,姜淮双目赤红地瞪视着虎视眈眈的群狼,倏然仰头朝天出一声冷厉的长啸。长啸声落,他拼着体内的蛇毒不管,运起内力,注满左右双臂,双臂同时一振,澎湃的内力灌入紧咬着他左臂不撒口的那头狼体内,硬生生地震碎了它的内脏,随着一道弧线,那头狼重重地摔在群狼之前,嘴上还叼着一大块鲜血淋漓的人肉。

她的声音柔婉而不至于媚,清泠而不至于冷,徐徐缓缓的语调听在他们耳里,说不出的舒服。只是这话听着虽然舒服,但是话中的意味却有些让人心惊。

至于顾晚凉曾与他提过莫紫莜肯出手医治的那三个条件之一的灵犀令,眼下匆忙之际,他也只能先前往水云洞天明说情况,只望莫紫莜能先留下晚飞,他自会出谷设法为她拿回一枚灵犀令。

十八年的时间仿佛已经冲淡了一切,却不知再回想那一刻,仍是痛彻心扉。隐殇伤感地苦笑,抬眸直视顾晚凉,坦然道:“确实有仇,你打算如何报仇?”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与顾晚凉也算得上患难与共,在她心里早把顾晚凉当成了朋友,这不头一遭听到顾晚凉主动表露出关切之意,她心中喜悦不言而喻。只是,她深知顾晚凉要事在身,恐怕一离开这里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但驱除干净她体内的虫尸尚需十八日,这么久的时间,她担心会让顾晚凉为难了。

顾晚凉正全神贯注地压制着体内热潮,等到她察觉有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沌的意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唐绯衣,她整个人就已经被唐绯衣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唐绯衣似乎才注意到这个暗道,见顾晚凉轻巧地一跃而下,笑道:“原来我们是从这个烟囱里掉下来的啊,难怪摔得这么疼了。”

原来何默赶到了望夫崖,唐琛似乎与顾晚凉达成了协议,心中一紧,不顾江湖道义地背后出手甩出铁尺攻击唐琛。他见唐琛快如闪电地射出牛毛针,立刻屏住呼吸,脚下快挪步,闪身避开牛毛来,接着腾空一跃,稳稳地接住飞旋而回的铁尺。

顾晚凉吐气如兰,唐绯衣只觉得耳边暖暖的,又有点儿痒痒的,泛着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让她不禁脸上一红。

沈菱歌拜完,挺直着背脊,冷然道:“我沈菱歌在此立誓,不计任何代价,定要揪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他来到凉亭外,脚步急收,纵使心内已忧急如焚,只要韩立声还未出声允许他进去之前,他仍是不敢擅自惊扰了韩立声品茶的兴致。

换做平日,若是有人胆敢以这种态度对顾晚凉说话,只怕这人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但这一次,顾晚凉只是愣愣地望着唐绯衣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清眸低垂,目光落在手中的葫芦上。她拔出葫芦的塞子,将葫芦凑到唇边,她一小口一小口喝得极慢,清清凉凉的溪水顺着喉咙缓缓淌下,冲淡了她喉间的腥甜。

昏迷中的顾晚凉无意识地出一声轻微的□,让唐绯衣的脑子瞬间一空,她木然地回看向那紧闭双目面露痛楚的女子,心底涌起复杂的感觉,分不清其中是否夹杂着那么一丝的后悔。

其他的五人,不知不觉间已围绕着顾晚凉为中心在不同的方位站定,只待孟浮生一声令下,他们就齐齐动手。“你”字的余音尚未散尽,夙流擎的折扇,商清梦的软鞭,司徒修的飞镖,何默的铁尺,慕容秋的柳叶刀同时攻向顾晚凉。

今年的四月三十,正是那两个孩子浮烟之战的第九年。

原来唐绯衣瞅准时机,从床幔后挪步晃出,一记手刀砍在秋儿的后脖。她让秋儿平躺在床中央,又替她盖上被子,满怀歉意地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不敢再多耽搁时间,小心地将门开启一条细缝,确定外面并无他人经过才迅捷地闪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