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凉手腕一转,横刀于前,长刀冷芒凝动,清亮的刀光比之月华毫不逊色,映衬着顾晚凉的侧脸,更透出一股肃杀,她由衷出一声赞叹:“断浪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便借用此刀与你一较高下……”她微微一顿,刀锋瞬间一转,冷厉的刀尖正对向摩柯,她清冷的眸光顺着刀身的曲线寸寸而上,掠过刀尖径直逼向摩柯,肃然的杀意倾涌而出,傲然扬声道,“待你成了这刀下亡魂,便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了。”

“嗷呜……”凄厉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钻入他的耳中,让他也禁不住一阵头皮麻,背上不断有冷汗渗出,湿了衣衫。

莫紫莜失望地从夏暝色脸上挪开目光,余光扫到那银色的光芒,不由暗暗心惊。这种银色的光芒是从数枚三寸长叶上出的,而这种三寸长叶两人都并不陌生,正是观澜楼的飞叶令。

黑衣人贴着墙壁缓缓起身,足下一点,轻巧地跃上了墙壁顶,警惕地俯下身,只从檐角的空隙间仔细地查探里面的情况。

晚飞两岁时,爹爹打听到神医隐殇云游归来,回到回风谷,抱着一试的希望,带着她们一家人日夜兼程,赶往回风谷为晚飞求医。

白袍人目光一凝,疑惑地打量了唐绯衣几眼,奇怪道:“这便是奇了,你昏迷时我替你把过脉,现你心头上被人种了绝情蛊,只是不知何故这蛊虫现在已经死透了。”

她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宛若着魔一般直起身子,机械般地缓慢转动着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本清亮的眸子因为**的折磨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红影,透出一种异样铮亮的光芒来,如同嗜血的野兽现了它的猎物。

唐绯衣轻轻地“哦”了一声,讪讪地收回手,站直身体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眸光转动间,不经意地瞥见石室中央的石桌上竖着一根约莫手指粗细的圆柱体,看来似乎是一根蜡烛。她边走过去边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引燃了火星,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将火星凑近蜡烛的顶端。

不过,般若玉印再美,也抵不过托着它的那只冰雪凝成的玉手。顾晚凉冷然道:“般若玉印在此,就看唐五少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群翠掩映的山路上,缓缓行来一匹骏马,马背上骑着一对白衣白裤的青年男女,男的俊俏,女的娇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纵使是在白日里,英魂堂里也点上了白蜡烛,随风摆动的烛光、不住滴落的惨白色的烛泪,都为英魂堂添上了几许凄清。

顾晚凉沉眸片刻,飞身轻巧地跃上马背,她这一用力,后背又是一阵抽痛,身子一软差点往唐绯衣身上靠去,她咬紧牙关,挺直身子。

是了,秋儿说过顾晚凉去唐家堡提亲时她们见过面,既然都认识,那还出掌打她?!唐绯衣清了清嗓子,语带不满地回道:“你管我呐,我还想问你,你都认出我了,怎么还照打不误?”

这女子身上应该带着火折子吧,唐绯衣如是想到,忍住心中的那种羞涩,伸手探入女子胸前的衣襟内一番摸索,终于让她给摸到一个细细圆圆的筒状物件。

孟浮生见她走近,率着五人走出石亭,扬起一抹关切的笑容,道:“属下等见过代楼主。”

“六姐……”唐聆儿动了动唇,还想追上去挽留住唐如瑟,被秦秋一把拉住,她不解地看向娘亲,“娘,我……”

四月初六。

唐绯衣也不太喜欢接触唐聆儿,更别提要与她一道出行,但是她问的是唐如瑟,唐绯衣不想让唐如瑟左右为难,抢先接过了话头,“人多些自然也热闹些,难得十三妹有空,不如就一同出门吧,六姐,你说可好?”

顾晚飞沮丧地叹道:“墨大哥,为何姐姐就是不肯听我一次?”

待落梅堂前就剩下她与练崇威两人,顾晚凉嘴角含笑,淡淡道,“代楼主都是人前说的客套话,私下里,三叔不必如此拘束,我还是喜欢听三叔如往日那般唤我一声晚儿。”

唐门下设八大部门,分别是管辖议事、刑责、毒药配与提炼、暗器设计与制造、解药制作与保管、子弟训练、任务承接与分配、巡逻守卫以及后勤总理。八大部门分别由资深的唐门八长老掌管,其中刑责、毒药配与提炼、暗器设计与制造、解药制作与保管四个部门尤为重要,惟唐氏宗亲才有资格进入。

“嘶……”唐绯衣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从腰间传来的痛楚让她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一切还真不是一场梦。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喉咙里的干涩让她盘旋在心头的疑惑难以问出口,最后只能艰难地化成一个字吐出:“水……”

“大师兄你回你可猜错了,老妈这次可是站在我这里的,正所谓老妈一出,谁与争锋,老头子也只能乖乖靠边站了。”

唐绯衣无暇细思其中缘由,忽然,她瞪大了眼睛,瞧见金龙扑向顾晚凉的背心,忍不住迈前一步,骇然叫道:“小心身后。”

岂料她迈出了这一步,四五条在她们周围探徘徊的蛇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唯恐不及地慌忙转了方向逃窜而去。

金龙冷冷地盯着顾晚凉的背心,这次,它料定顾晚凉来不及转身出刀相抗,巨大的蛇口猛然大张,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腔壁嫩肉来,四颗森白的利牙间垂涎着浊白色的液体,拉出一条条银丝,一团黑雾自它口中喷薄而出,顷刻间蔓延四周。

金龙与黑雾迫在眉睫,顾晚凉眼见防御不及,索性把心一横,以攻为守,右手挥动断浪刀,刀身横直于身前,左手捏起刀锋,朝着身内一扯,雪亮的刀身瞬时弯成一道薄月,她指尖一松,断浪刀“嗡嗡”作响,前后来回晃颤起来。

果然是绝处出险招,顾晚凉化断浪刀作铁扇使用,将袭来的黑雾全数扇回给金龙。她松开刀锋的左手也不肯闲着,随即祭起“惊神指”,一记刚猛的指力对准金龙大张的腔壁劲射而去。

刚刚喷吐出口的黑雾被顾晚凉以刀身扇回,金龙只能硬生咽下这口黑雾,它尚在酝酿重新喷吐毒气之际,凌厉的风声瞬间及至,金龙大惊,快地合上蛇口,但为时已晚,“惊神指”的指力仍是击中了它脆弱的腔壁嫩肉。

这一击非同小可,惊神指力破开腔壁嫩肉,刹那间一股剧痛侵上金龙的神经,这种痛楚,是它活之百年而未曾尝到过的,它的口中第一次品尝到了自己冰冷的血液,腥而涩。

金龙狂乱地翻动着身躯,昂仰天,厉声长嘶。这嘶声里的冷厉让惯于御兽的摩柯也为之心惊肉跳,惊骇得忘记吹动手中的玉笛,而游动于四周的群蛇全部害怕地匍匐在地,蛇头紧贴着地面不住地颤动。

金龙挺直了身躯,从半空中森然地俯视着顾晚凉与唐绯衣,冷绿色的眼睛里竟露出赤焰般的骇人血色。突然,金龙以头为槌,从半空之上直直锤下,它要借鳞甲之坚彻底撕毁她们的所有防线,让她们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顾晚凉凛然,提刀相抗,断浪刀刀光大盛,破空而上,刀锋处凝起一点冷光,瞄准金龙血色的眼睛。

金龙才吃过一记“惊神指”的大亏,未免顾晚凉再突施“惊神指”,侧过蛇避开刀锋,等着刀锋擦着它的眼睛而过,一甩狠狠地撞在刀面上。

强烈的震荡从刀背一路传递到顾晚凉的虎口,她的虎口再度开裂,鲜血迸流,断浪刀脱手而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径直插入地面。

唐绯衣在一旁瞧得心惊胆颤,一见顾晚凉右手满是鲜血,顾不得金龙仍在一旁,抬步就要走近顾晚凉。

忽然间,她的右手被人紧紧攥住,手心上传来湿湿凉凉的触感,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她的手正被一只血手牢牢抓在手中,这只血手的主人便是一只处于昏迷的姜淮。

姜淮眼下的状态,大概便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他在拉住唐绯衣手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握手的一刹那,将信贴着他的掌心传交给唐绯衣。两人身前站在顾晚凉挡住了摩柯的视线,是以姜淮的动作摩柯并未察觉。

金龙复而昂,眼中血光大盛,喉间低嘶一声,蓄势待的蛇骤然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了下一轮攻势,直袭顾晚凉的胸口,誓要穿透她的心脏以报一指之仇。

谁也不知此刻的顾晚凉在想些什么,她宛如着魔一般痴痴地愣在原地,面对着金龙给予的致命一击,全然不闪不避。

顾晚凉的异状揪紧了唐绯衣的心,金龙每逼近一分,她的心就被撕裂一分。她用力挣脱了姜淮紧抓的手,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她着急地想要出声提醒顾晚凉小心,偏偏咽喉就像被人扼住一般,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正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有一道疾风卷过唐绯衣身边,一只血手搭上顾晚凉的肩头,往后使劲一拨,将顾晚凉推入箭步赶上前来的唐绯衣怀中,而自己则挺身上前,挡在两人身前,握手成拳,将仅存的最后一点真气全部汇聚到拳头上,迅猛地出拳,流星般地砸向金龙的面门。

姜淮!是奄奄一息的姜淮燃烧起最后的生命力,孤身迎上势不可挡的金龙,为她们留出一线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