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凝神细听,有五人正逐渐接近望夫崖,他脸上笑容不减,眼底寸寸幽冷,宛若一条吐信的毒蛇,直白道:“长话短说,顾楼主的情形我一清二楚,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何默与司徒修、慕容秋领命追踪顾晚凉的下落,奈何顾晚凉并无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一时束手无策。但是,他们很快想到,以顾晚凉眼下的状况,若是大难不死,应有八成的机会会前往秋水山庄。

刹那间,沈菱歌心神大乱,一个踉跄差点儿往后摔去,幸而被从后面上前来的霍远道暗中一扶,这下稳住了身形。

唐绯衣这是才反应过来,顾晚凉借马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但是她身受重伤,禁不起路途奔波的。她再无心思吃手中的果子,见顾晚凉已经在解缰绳,立马撒开了腿跑过去,一把拉住缰绳,气冲冲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伤很重,到底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她伺机出招,已是耗尽最后一点真气,中途又生生撤回掌力,落地后,胸中气血翻腾,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而马蹄声越来越近,唐绯衣感到有一阵疾风擦过她的脸颊,应该是有一匹马刚从她身边跑过。

突然,一直全神关注浮烟山路动静的司徒修目光一个紧缩,冷声提醒道:“她来了。”

唐如瑟凝视了她半晌,才甩开了她的手腕,冷然道:“你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希望再有元法寺的事情生,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当然,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顺利从正门混出去,她这几日不懈的打探还是颇有成效的:唐家堡日常的食物主要来源于山脚下村民的种植,他们不定时地为唐家堡补充新鲜的肉类与蔬菜,但是四月初七唐霄大喜之日,食物的消耗量必然是平日的好几倍,为了保证食物的新鲜,恐怕会让村民当日一大清早直接挑上山来。而她,大可以把握清晨厨房这一段最忙乱的时候,瞅准机会从厨房的侧门偷溜出去。

“呃……”唐绯衣为之语塞,总不能照实直说她并不是以前那个唐绯衣了吧。她扶着额,一脸困惑地说道,“可能……可能是我以前不大爱动弹,唔,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唐绯衣在唐门是什么地位,顾晚凉一清二楚,唐姥姥以这个无足轻重的孙女的幸福来换取观澜楼如此强大的盟友,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而她,只是希望弟弟能完成终生大事,让爹娘于九泉之下无憾而已,难道,这也错了么?

“三叔,可是在等晚儿?”一道清冷而疏离的语音从后飞来,一如其人。

好吧,她每次想当年的结果都是以泪流满面收场,大半是想念唐爸爸和唐妈妈所致,还有那么一小丁点儿是她在哀嚎她这么多年的苦练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小姐,你终于醒了!”

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暖度传了过来,望着这个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妻子,唐爸爸反握住唐妈妈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间石室里一眼可以望见的摆设并不多,一张石桌与四张石凳,唐绯衣逐一地检查了一番,石桌石凳都是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顾晚凉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凌乱分布的铜镜,这间石室应该位于悬崖的中部,这种地方基本没有人会进来,石壁上镶嵌这么多面铜镜应该不是纯粹当摆设用的,那铜镜究竟是何作用?

她回想起苏醒时这间石室里昏暗的光线,目光缓缓地移到她们滑落下来的那个暗道,仿佛为了证实她心中所想,她轻巧地跃上暗道,弯腰往里面一探,果如她所料,暗道的两侧也镶嵌着铜镜,那光线果然是外面的阳光透过面面铜镜的折射射入到石室里的,而石壁上的铜镜则是为了让光线均匀散布到石室之中。

唐绯衣似乎才注意到这个暗道,见顾晚凉轻巧地一跃而下,笑道:“原来我们是从这个烟囱里掉下来的啊,难怪摔得这么疼了。”

烟囱?仔细一想,还真是形容得生动形象。顾晚凉莞尔一笑,但笑容停留在她唇边不过半秒钟又隐了下去,是以唐绯衣没有瞧见顾晚凉的这抹浅笑。

唐绯衣比了比石桌与石凳,无奈地摊了摊手,“那边我都检查过了,没有机关。”

顾晚凉抿唇。石壁上的铜镜最有可能是机关所在,那么,会是哪一面铜镜呢?

她探手摸上离自己最近的那面铜镜,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连铜镜上刻着的细小花纹都来回摩擦了几遍,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之处。她又以指腹沿着铜镜的边缘滑动了一圈,铜镜与石壁紧紧黏在一起,没有一丁点指尖可插入的空间。

顾晚凉并不气馁,重复着先前的动作检查另外一面铜镜。唐绯衣见状,也跑到另一侧石壁检查起铜镜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两人也不知检查了多少面铜镜,均是一无所获。

唐绯衣叹气,但手下的动作仍在继续。她现在检查的这面铜镜似乎与前面有所不同,铜镜的边缘与石壁之间存在缝隙,她心中忍不住一喜,指尖探入缝隙中,五指紧扣住铜镜边缘,使劲地扭动铜镜。

她先是按着顺时针的方向扭动铜镜,铜镜纹丝不动,接着她又按逆时针方向扭动铜镜,突然,铜镜出一声“咯吱”的刺耳声音,随着她的用力缓缓被转动,“咯吱”声不绝于耳,直到铜镜被扭到无法再转动了为止。

此时,石室外传来一阵金属锁链碰撞的声音,石门被缓缓拉起,借着烛光的照耀,大致能看到石门外是一条又窄又深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

“咳咳……”唐绯衣心急地跑到石门边,冷不防吸入了几口扬起的灰尘,她难受地揉了揉鼻子,退后几步,惊喜道:“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正要迈步穿过石门进入甬道,被顾晚凉伸手拦了下来,只听得她淡淡地问道:“身上可有铜钱?”

唐绯衣左摸右找了一番,她身上只剩下一些碎银,她不解地将碎银递给顾晚凉,“没有铜钱,碎银子可不可以?”

顾晚凉自她掌心里拈起一枚碎银,运起“惊神指”的指法,将碎银往甬道里一掷,“咚咚”几声清响之后,再无声音,顾晚凉又连着掷出两枚碎银,均是如第一枚般的情形。

唐绯衣吐了吐舌,拍着胸脯道:“幸好这里面没有机关暗器,不然我一脚踩进去就成刺猬了。”

甬道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前行。顾晚凉淡然道:“我在前,你点了火折子跟好。”说完,率先跨入甬道中,唐绯衣依言随后跟入。

她们沿着甬道越走越里,烛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两人的眼前缓缓变黑,奈何火折子的火光实在太微弱了,两人只能扶着甬道两侧的石壁小心翼翼地前行。

突然间,顾晚凉一步迈出,只觉得脚下踏空,一时间她身体反应不及,另一只脚已然跟着踏出,下一秒身子直直地往下掉落,她扬声喝止道:“别往前走。”

唐绯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为时已晚,她紧紧跟在顾晚凉身后,于是顺理成章地也跟在顾晚凉之后掉了下去。

下坠的度越来越快,风声不断地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几乎要震碎了她们的耳膜,不仅如此,周遭沉滞的空气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压压迫着她们的胸口,根本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继跳落悬崖之后,她们又一次面临了粉身碎骨的空前危险,这一次,她们是否还能如此幸运地逃过一劫呢?

就在她们自己都快放弃希望,以为这次真的必死无疑的时候,转机却突然出现了,顾晚凉与唐绯衣一前一后地重重地摔在一堆软草上,软草一层叠着一层垫得很是厚实,两人并没有受伤,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们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这堆救命软草出现得很及时很精确却也很诡异,像是有人刻意堆放在这个位置的,其目的正是为了接住从上面摔落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