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的七天将的确名不虚传,但第一位的丁亨利也不见得能胜过我,他们的兵再精,也不会有前锋营精锐,何况前锋营还有八阵图。这时丁亨利和两个人拍马过来,隔得老远,丁亨利笑道:&1dquo;丁大人,楚将军,你们来了,请上座。

老人微微一笑。他的样子虽然丑陋之极,但气度极是不凡,让我有种身不由己想要屈膝跪下的冲动。他不再看我,对木玄龄和郁铁波道:&1dquo;二弟,三弟,你们退下吧,我有些话要跟楚将军说。

白薇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突然滚下了两滴泪水,凑过脸来极快在我嘴上吻了一下。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她离开高鹫城时,也这样极快地吻了我一下,也许她想到了在高鹫城时我对她姐妹两人很是关照,心有内疚吧。我心中微微一痛,小声道:&1dquo;这不仅仅是为了你,白薇,即使你在利用我。

何从景点了点头,对丁西铭道:&1dquo;丁大人,今日事便商议至此,余事明日再议可好?

白薇告诉过我,丁亨利的力量极大,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力量大的人一般度不会高,但丁亨利力量既大,又快得异乎寻常。他的枪法不见得如何高明,只是这样的力量和度足以弥补枪法的不足。

他虽然一本正经,但边上有几个士兵脸上都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概觉得我这么早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我道:&1dquo;好,一起去操练。

郑昭道:&1dquo;楚将军只是有点水土不服,我已经在慕渔馆给楚将军他们安排了房间休息,天也晚了,今天你不要去打扰他。

钱文义也现了我神态有异,关切地道:&1dquo;统制,你不舒服么?

我道:&1dquo;这个我也想不通,不过既然五羊城至今不曾陷落,那么蛇人就已经信了他们了,只是我们还不知原因而已。

我正看着,朴士免突然皱起了眉头,道:&1dquo;不对!五峰船主分出五艘向我们这儿过来了!

这个朴士免名不见经传,但李尧天部下,岂有弱者。我点了点头,道:&1dquo;遵命。

他的话中也有深意。当初邵风观也是文侯的亲信,但还是比不上毕炜和邓沧澜两人,现在我的地位恰好就是与当初的他相当。我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道:&1dquo;可是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战士舍身取胜,对军心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文侯又看了一眼我的辞职书,淡淡一笑道:&1dquo;&1squo;末将懦弱胆怯,碌碌无能,难当大用,还望大人另选良材,免铸大错。’楚将军,你现在读书倒是不少啊,也会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了。

巷子空荡荡的,周围却只有雨点一般的箭声。我抬起头,向这雷霆弩射来的地方看去,那儿是一幢小阁楼,从阁楼上正有人在搬动一架雷霆弩。这距离不过十余丈而已,这样的距离只怕连战甲都可以射穿,如果不干掉他们,我们在下面是任其宰割了。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人一跃而起,在墙上一点,一下子跳上了那座矮墙,左手已摸出了手弩,向里猛地一扣扳机。

到了城南平宁镖行,因为前一阵子蛇人围城,商旅大减,平宁镖行显得很是冷清。我到了镖行门口,刚跳下马来,有个人迎了出来道:&1dquo;楚将军!哈,真是稀客。

我道:&1dquo;大人栽培之恩,末将没齿难忘。只是大人,蛇人实力依然不可小视,仍然不能大意。

曹闻道和钱文义的两个八阵圈又开始转了起来,那些没有列入阵势的士兵则站在两边,随时准备补上。我心中也再无杂念,唯一想到的就是死战。

如果有人知道我想的是这些,大概够得上死罪吧。我暗自想着,但仍然想笑。我们为什么非要有个帝君?象共和国说的,以人为尚,以民为本,那么没有帝国,我们岂不是一样活下去?而且不用把那么多东西去养活那么多毫无用处的宗室,老百姓大概还会过得更好一些。这也是当初共和军一起便成燎原之势的原因吧,只是如果战后我真的能与郡主成婚,那时我还会这样想么?

文侯笑了笑,道:“龙友,将那张试验的牛皮拿出来给屠爵爷看看吧。”

这个院子也并不太大,但设计得极是精巧,陈航让我坐的是一个石椅,石椅虽是平常的石头做的,但竟然是天然生成,不露一丝斧凿痕,恐怕是从山中取来,而且一对同样大小,大是难得。当中一张石桌也是同此,除了桌面磨光过,其余一仍天然。这张天生的桌子也极是难得,下面竟然有个天生的桌肚,以能四条腿,我直想不到当初是怎么找到这样一块石头的,单单这三块石头,就已是稀世之物了,怪不得安乐王可以私帑犒赏全军。我坐了下来,这时天已暗了下来,周围也看不清楚,我见桌面上似乎刻着些什么,用手摸了摸,才明白那是刻着副棋枰。

一边在散犒赏,安乐王便被屠方请去喝茶。屠方是南门主将,但我因为直属文侯,并不归他节制。城上的士兵每人都捧着包子,吃得不亦乐乎,小王子则在城头看来看去,掂掂我们的长枪,处处看着都新鲜。他看来看去,抓到了我的攻城斧,拿起来试了试,道:“真沉。”

太子和二太子怎么看也不象是会一块儿寻欢作乐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一起上醉枫楼去了。这时文侯已上了马车,对我道:“上来吧。”我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怕?”曹闻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楚将军,我这条命也是从蛇人堆里拣回来的,大不了就当是丢在高鹫城里了。”

我道:“伏羲氏到底是什么?”

文侯已经平定了狄人的叛乱!我不由吃了一惊。狄人气焰嚣张,文侯居然只用一个月就平定了,实在了不起。我笑道:“那北宁城的战事如何了?”

这种过份的谀辞我也知道其中的虚伪,我没说什么,只是对曹闻道他们道:“走吧。”

这是在陶守拙送我的那套小房子里。我叹了口气,那女子放下衣服,转过身笑道:“楚将军,你醒了。”

符敦城的数十万百姓,日后也会感念我吧。

我吃了一惊,道:&1dquo;周都督,你是说&he11ip;&he11ip;你是说先前曾与蛇人野战?

天地永恒,而人生短暂,如草尖的一滴清露,眨眼间便会消失。那些&1dquo;征服世界的豪言壮语,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句可笑的妄言吧。征服的,并不是世界,只不过是人类而已,而我们,永远只是这世界的囚徒。

我说这话倒也不是吹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若有人想杀我,那种杀气马上便会感觉得到。邵风观将酒瓶塞子塞好,咂了两下嘴,从腰间取下一柄刀放在桌上,道:&1dquo;我以前答应把刀还给你,自然言出必践。可惜你的枪失落在军中了,我都不知道是哪一杆。

他说得很坚毅,我不禁身上一抖。文侯的意思,也就是宁可全军覆没,也不能弃守东平城。我不知道文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问又不敢多问,文侯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吧,笑了笑道:“此事有关机密,楚先生可对什么人说过么?”

卫宗政说我“坚不吐实”,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一些没有说出来而已。陈忠不知道什么事,我说的也不会跟他对不上来。

这时,边上有个士兵拍马过来道:“陈将军,殿下带的路好象不对啊,我们现在偏向西边去了。”

刀仍是一把普通的刀,也并没有太过凛冽的杀气,可偏偏让任何人看了都感到一阵恐惧。这等异象是因为借着水波与晨曦幻化出来的吧,可是这等君临天下的气势,哪里还是把刀,简直象有千军万马严阵以待,足以将任何阻挡都击为齑粉。

他说完便又走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重牢里,就算是狱卒也不会开心。我拿着那盆食物坐到窗前,开始一口口地吃着。这盆是些米饭和煮得稀烂的蔬菜,还有一块肉,和战事紧急时吃的那些干饼比起来已经是天堂的生活了。吃了一半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木昆伏倒上半身,高声道:&1dquo;山都将军,末将木昆与北军主将达成协议,现北军使者楚休红将军随我前来下书。

这个马屁真清子象根本没听到。他拍了拍我的肩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道:&1dquo;楚将军,你不是想学读心术么?这部《道德心经》你拿去看吧。

我有些茫然,不知该去帮谁,路恭行叫道:&1dquo;楚将军,你带人去接应殿下,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这里有我!

我一阵迟疑,也答不上来。我们冲到了这里,能不能冲出去也是个未知数,这些女子手无寸铁,要她们冲出去,那是绝不可能的。可我又不能要她们硬随我们走,我狠一狠心,道:“你们能逃就逃吧,先到营中集合,马上要烧营了。”

钱文义道:&1dquo;那好。他和我们一起儿进营,他边走边道:&1dquo;就是,要死也做个饱死鬼。对了,楚将军,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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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吉的船上,沿船已经设好了雷霆弩,一些士兵正在进行安装,我这么从天而降,几个离我较近的士兵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怔了怔,便道:“任将军在船头。”

它在做什么?

这一声喊出,以那只破船为中心,所有的蛇人忽然猛地下水,向四周游来,河里也一下翻腾起来。每个蛇人都有三个人那么长,剩下的也总有七八百个蛇人,一里多宽的河面上似乎都容纳不下那么多怪物了。这些蛇人本来各自为战,这回却象合成了一个有无数巨臂的怪兽。

黑暗中,有人高声道:“下官参军甄以宁,奉毕将军将令,请楚统制去中军议事。”

毕业生被授予佩刀后,齐齐跪下,高声道:“谢大人。末将等必当忠君报国,粉身不辞。”这话是军校的仪式,我也说过。现在想想,这句话却多少有些可笑。忠君报国原不是一句话说说的,说过这句话的人,也可能会对帝君一点不忠,对国家也不想报效。

他正是那刚才向文侯府禀报的那个军官。文侯的府军原有一万,武侯南征,借去了两千作为中军铁壁营的骨干。铁壁营统制傅明臣最后是与柴胜相一同战死的,两千文侯府府兵大概一个也没能回来,现在文侯麾下只剩了八千人。但这八千人都是文侯百里挑一挑出的精兵强将,又是他亲自训练,素有“第二铁刃山”的称号,到底有多强,由傅明臣便可想而知。可是这个军官走得急急忙忙,大失文侯府军的水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么?等这军官一出门,我不禁回头看了看议事厅,厅上那块“文以载道”的匾额还依稀能看清,里面却没有什么乱的。

再看过这样几次,他们就不再去害怕死尸了吧。人也真是奇怪,总是不怕活人,反而会害怕死人。

我心头一阵阵疼痛。薛文亦说的并没错,可是要让我忘了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可忘不了的话又能如何?她与我,已如同隔世。

上将斗智,下将斗力。我默默地背着《行军七要》里这两句话。《行军七要》是军校的必读书,以前也以为里面不少都是些空洞的套话,现在想想,却另是一番滋味。

这消息也让太子惊得呆了。他将我的百辟刀向我一指,喝道:“你所言可是属实?”

穿过乙支、祈连两省,便进入方阳省境内。乙支、祈连两省向来萧条残破,乙支省的府治在帝国最多只能排到五十名以后,祈连省的府治甚至排不上号,还不及几个富省的小城,两省人口以前加起来也不及天水一省的人口多。但天水省因为迭遭兵殛,许多原先散居在天水省的居民越江而逃,这两省的人口也有所增加,我们一路不时见到一些聚居的村落。因为聚居未久,帝国的官员尚无暇顾及,那些人在这些贫瘠的土地上休养生息,倒也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