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听见了,连忙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跟着周穆迪的脚步,紧随在后面。(广告)周穆迪关了院子的门,上锁锁了,带着妞妞朝小路上走着。妞妞走得一颠一颠的,有些儿像出笼的鸟儿那样欢快和自在,仰着小脸朝周穆迪奶声奶气地问道:“奶奶,去菜地里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妞妞不出声了,刘长祥以为她是睡着了,便打算把她放到床上去让她睡觉。才一落下,就又哭了起来。刘长祥连忙又把她抱起来哄着,一直哄到半夜,妞妞才终于疲倦了,累得熟睡了过去,刘长祥这才得以上床躺下,但还是接着用手轻轻地给妞妞拍背,哄着她,不敢安眠。而周穆迪在几番折腾之下,早就睡过去了。

妞妞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要玩水,她手上不得空,就用脚丫子踩,兴奋地把小肥脚一跺、一踩,踩得木盆里溅着水花,她就在呵呵地咧着嘴笑着,可把刘长祥的衣裳都给溅湿了。刘长祥也不恼,还任由妞妞玩着,赶紧把她洗完,给抱出来,让在椅子上站着,把洗澡的帕子拧干,给擦干身上的水,然后伸手把旁边的干净衣裳拿过来,飞快地给穿上,免得吹风着了凉,又给抱到干燥的凳子上坐着,刘长祥蹲下身子,给擦脚,又给套上小布袜子,穿上小小的布鞋,妞妞的鞋还没有刘长祥的手掌宽,样子十分小巧可爱。之后,又把镶着一个大银铃铛的项圈拿来给妞妞挂到脖子上,银铃铛垂在妞妞的小胸脯上,妞妞一动,铃铛就清脆地鸣响个不停,妞妞自己用小胖手在摇晃、摆弄着铃铛玩耍。

“唉!行!”周穆迪笑着,又向刘海元道谢:“多谢你们两口子,总是给我们家送浮萍来,可帮我们省去了很多谷子。”

“吃饱了就要睡觉觉了!”

“长——”

“娘——”

“呵呵……”

夜深人静中,西屋里,小妞妞乖乖地仰着身子,两只小手臂举着放在耳朵边,小小的嘴巴随着呼吸微微地翕动着,刘长祥侧躺着,右手摇着蒲扇,轻轻地给小妞妞扇着风,心里满满的都是知足。

……

刘长祥接着交代道:“你在家安安分分的,不要去找小妞妞。”说这句话的时候,刘长祥的语气和神态都分外认真,还带着几分严厉和防备。

饭菜做到中途的时候,刘长祥突然听到小妞妞的啼哭声,便连忙丢下手中的锅铲,往西屋里跑。把小妞妞抱到手里,摸了摸尿布,发现是干的,便把小妞妞打横抱着轻轻地晃悠着,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温柔地哄着:“小妞妞乖,乖娃娃,不哭了,咱不哭了——爷爷在呢,小妞妞不哭……”

刘长祥和一群人跑回家里的时候,大家正在给小妞妞泡热水澡,小妞妞的哭声很尖锐。周穆迪在撒着泼,拒绝进屋去换掉湿衣裳,大家看着她的眼神便都染上了奇怪的神色,觉得她八成是害上疯病了。

“海元在家吗?”

村长展开手中的雪白宣纸,上面的黑字连成一片,村长逐字、逐名地大声哽咽着念道:“本县县令签发:西泉镇刘家村三十口人在服劳役时被大水冲走,卷进海里,性命无存,有幸得圣上体恤,每家发半两抚恤银两,死者家中若只存有一名成年男丁的,可当即免除兵役。死者有:……终。”念完后,合上告示,又从胸前衣袋里掏出装银子的钱袋来,颤抖着双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现在就地发放抚恤银两……”

那媳妇挑拣了一会儿,然后把一个木盆拿在手里,朝周穆迪感激地说道:“只有这个是我家的,其余的都不是,多谢周婶子了!”

院子里,刘长祥正在给晾晒着的柴禾翻身,周穆迪带着笑意走过去,轻笑着说道:“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东元他们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周穆迪连忙赶去自己住着的东屋里收拾东西去了,一家人开始分头紧急行动起来。把家里的银钱分开装到三个荷包里,用粗麻线把荷包串起来,周穆迪把其中的一个荷包系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又把其余的两个荷包拿去分给刘长祥和徐素珍分别挂在脖子上。把能挂起来的东西都用竹篮子装着,再把竹篮子用绳索吊着悬挂到房梁上;把家里的高桌子都拼到一起,挨着墙放着;把家里的木柜都归拢到一起,把箱笼都摆放到木柜的顶上;把床移出来,让柜子和桌子放到墙的最里面;把家里的椅子和凳子都叠起来,用稻草绳捆绑到一起,塞到桌子下面,用绳索系在桌子的桌脚上;把相邻的桌子的桌脚都用绳索捆绑到一起,又把床脚和桌子的脚也捆绑到一起;把家里的大件家具都堆放到东屋里来,刘长祥找来木板把东屋、西屋的窗户都定得死死的,把家里的门又都加固了一番;周穆迪把家里的几个酸菜坛子也当作宝贝一样的收进了竹篮子里,也让刘长祥把它们都挂到房梁上;把厨房里的大水缸也转移进东屋里来,把泉水装进木桶里,放到高处;把碗橱的门用木板钉死,只拿出来几个必需要用的碗,把柴房的门也用木板钉死……其中许多准备都是为了防止家里的东西被洪水给带走了,因为洪水的冲击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若是不把门窗锁住,它能把你家里的东西带走得一干二净,洪水绝不仅仅是水而已,它的里面还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

“呼呼——呼呼——呼呼——”

提起这个,刘东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涌了上来,稍稍哽咽道:“爹要去从军。”

“两位大人,各户人都来齐了,可以开始了。”村长刘德顺语调平和地说道,他面上的神情也是带着沉重。

周穆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满脸都是感激和喜悦,高兴地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连忙道谢:“多谢你们了!多亏你们还想着我们!”

原本一个十分正经、平常的话头,最后却引出了这么一大番说笑来,偏偏过程中还十分自然,论起来,这都是因为有着极高的生活热情而导致的呢!

刘东元笑着回答道:“鸭子都好着呢!我爹正在家里给鸭子们做笼子。”

不一会儿,刘长祥一手扶着肩上扛着的锄头,一手提着箢箕回来了,箢箕里放着两个大树桩子。徐素珍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朝窗户外看了一眼,见是自己公公回来了,便也不太在意,继续专心地织布。

“嗯!”妞妞点头应着,然后又忍不住强调道:“奶奶哭!”

“嗯,爷爷让奶奶别哭就是了,妞妞乖乖的。”说着,就快步地又回去了东屋里,朝周穆迪看了一眼,见她还在那里抹着眼泪,刘长祥的脸顿时又恢复到了沉闷、严肃的状态,暂时没有说话,只是在打开箱笼找替换的衣裳。周穆迪吸吸鼻子,抬起眼皮偷偷地觑了刘长祥一眼,心里有些畏惧,赶紧胡乱地把眼泪擦了,走出去径直去了厨房,动手给刘长祥煮饭。

妞妞见周穆迪飞快地走了过去,便好奇地跟了过去,跟到堂屋门口,见周穆迪往厨房里去了,妞妞好奇地又等了一会儿,眼睛定定地朝厨房门口看着。

“妞妞!”刘长祥换好了干衣裳,也走了出来。

“哎!”妞妞下意识地脆声应着,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刘长祥奶声奶气地说道:“奶奶去厨房了!”

“嗯。”刘长祥轻声应着,微笑着问道:“妞妞吃果子不?”

妞妞反应极快地扭转过脑袋来,眼睛亮晶晶地放着光,看着刘长祥重重地点着头,一边“嗯!嗯!”地应着,然后口中高兴地说道:“吃!吃果果!”

刘长祥宠溺地笑着,就走去小筐边把摘来的果子拿了出来,去到屋檐下,把手伸到雨里,就着雨水把果子洗了洗,然后又甩着手,把果子上沾的水甩了甩,笑着递给妞妞,和蔼地说道:“妞妞自己吃,爷爷不吃。”

“嗯!”妞妞笑着应道,立马抓着果子就往嘴里塞去,笑呵呵地咬着。

刘长祥趁着现在有空闲,就把家里存着的一堆新鲜竹条拿了出来,坐在堂屋里靠门的地方,熟练地编着篓子和筐筐,妞妞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着刘长祥编筐筐。

厨房里,周穆迪顶着压力,尽快地把饭菜做好了,又用碗盛着,端来堂屋里,在刘长祥的身边站住脚,态度老实地轻声对刘长祥喊道:“老头子,你先吃了午饭吧,吃了再去干活。”

“嗯。”刘长祥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竹条,抬起头,伸着双手从周穆迪的手里把碗接了过来,拿过直插在饭里的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妞妞立时讨巧、卖乖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周穆迪的身边,把手里的大半个果子朝周穆迪递去,讨好地喊道:“奶奶!果果给你吃!”

周穆迪低下头,看着妞妞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着说道:“妞妞自己吃吧,奶奶不喜欢吃果子。”

“喔!”妞妞乖乖地应着,又走回去坐着,继续拿着果子啃,然后好奇地把屁股下的小板凳拖着往前移了移,伸着胖手就想要去摆弄竹条,被恰好看在眼里的刘长祥赶忙伸手把她给捉住了,郑重地告诫道:“妞妞,竹条上有小刺,钻到手里会很疼,不准碰,记住了?”

“有多疼?”妞妞好奇地问。

“有针扎那么疼!”刘长祥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妞妞听说,肩膀瞬间一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不敢再伸手去碰竹条了。刘长祥看到,忍不住又无声地笑了笑。

周穆迪见没自己的什么事了,就进去西屋里织布去了。堂屋里的刘长祥和妞妞两个总是在时不时地说着话,说着说着两人就又呵呵地笑着,听得周穆迪的心里酸酸的,奇奇怪怪地有些不是滋味,但又忍不住有意去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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