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贾琏大惊,这意思岂不是当今并不在意秦可卿的身份,贾家却是自己作死,可是贾元春升了呀。

宝玉却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贾琏也没意思,便打算错开,宝玉终于开口问道:”琏二哥,为什么将凤姐姐送去庙里?“

贾珍顿时有些眼泪汪汪的,他对秦可卿的感情是谁也不好说,只能憋在肚里,唯有贾琏那里,他早已没什么脸皮,才可开怀几句,顿时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心里难受,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去了。”

“如今大妹妹正是要紧的关头,你就是帮不上忙也不能扫兴。”贾琏听了心中暗喜,假意道。

平儿一听,总算放下一半的心,但没亲眼见了到底不放心,如今天已经黑了也不好打扰,明儿就是厚着脸皮也要亲眼看看。

“多谢大舅舅,已经很好了,陈列摆设我那里尽有了。”黛玉忙摆手道,她是真感激,贾赦给的院子实在比李嬷嬷形容得还好,又大又自在,还有几分江南景调。

正闹腾着,王子腾便到了,看着眼前集市一般的,皱了皱眉,才向老太太问了好,便先开口夺人:“凤姐儿的事我大致听说了,她年纪又轻,又是个没成算的,做了错事我实在惭愧,老太太将来怎样教导,我们家也没有二话,只求老太太看在凤姐儿一心为了家中打算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王子腾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何事,只被贾赦一句要休了你家姑娘引了来,看情形他还以为是王熙凤放高利贷的事发了,便先发制人地与贾母交涉起来。余光都没瞄当事人贾琏父子一眼,贾赦在他心里就是废物,而贾琏他是心中着恼,那高利贷的事他已经帮着抹平了,也将凤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死咬着不放,真当他王家好欺负。

“既是如此,玉儿更不好去住了。”贾母听了,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你是大房的奴才吧?”贾琏却问道。

旺儿实在不敢说了,只怕得连连点头。

“对了,琏儿,跟去的奴才怎么不见许多?”说完正事,贾母就想起另一桩事来。王夫人一听,眼神也跟了过来,这周瑞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贾琏这般举动都不知道提早示警,她非得要这几个没用的奴才好看。

“这琏儿也是,都不说写封信回来,上回听到他们船出了问题,真是急死我了。”王夫人闻言便半真半假地说道,这些日子她的心就如同油煎一般,到底林家家财怎样了,这周瑞好歹先传个消息回来。

黛玉哭都哭不出来,嘴唇都咬出血来,只能用力地点头:“爹爹,你别说了,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可恨呢!”林如海越听越怒shubaojie,血气翻腾之下咳得厉害,低头却吐出一口血来。

旺儿几人一听,脸登时惨白惨白的,脚肚子都软了,全都扑通地跪倒在地:“二爷饶命啊,实在不通水性。”

“还是上了他该上的船啊。”雪雁一怔,随即笑道,“姑娘你不知道,那周管家的脸色可难看了。”

“二爷,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平儿闻言大急,赶紧给王熙凤打眼色,可王熙凤一是打击太大二是还是挺着不肯低头,便当没看见,她只能自己苦求起来。

王熙凤看着也觉得有点不对,冲平儿使了个眼色:“你去求太太请了太医来。”

贾政便不悦地喝道:“环儿得了大哥的眼缘,有什么不对的,横竖那名额也空着。”

“可是宝玉……”涉及到宝贝儿子,一向端庄淡定的王夫人也坐不住了,这是留给宝玉的,一个野种凭什么敢。

“他连家学都懈怠去,还国子监呢!”贾政却冷哼一声。

“老爷。”王夫人哀伤地看向他。

贾政别开头,也气闷起来,他何尝不想给唯一的嫡子争取,可是宝玉自己不争气,去个家学不过几天就回来,家里几个女人还都护着,最重要的是他大哥明确表示这个名额只给贾环,若是转送他人后果自负。好在贾环表示一定会好好利用大房壮大二房,他才好过些。只是王夫人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说不清楚,贾政也就懒得说了。

王夫人见贾政没反应,转头又见赵姨娘趾高气扬的表情,心绞痛得不行,稳了稳心神,勉强说道:“环哥儿有这般造化,我只有为他高兴的,但这事总要跟老太太说声。”

“你去与老太太请安时提一提。”贾政随口应下,又见如今的情形只觉得烦心,便打算直接去外书房找清客们喝茶。

“老爷,这事多亏了琏二哥,我去谢谢他。”贾环一见忙抓紧时机说道。

“你去吧。”贾政点头,便甩着袖子一晃一晃地走了,贾环跟着一溜烟地跑了。

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好弄,她决不能让他出头,王夫人的眼神又凌冽起来,她可怜的宝玉,亲爹都不疼,她越加要为他打算,待有有机会娘娘那里也要提一提。

“我这里有几件衣裳要做,你拿回去帮个手。”王夫人想定,就面无表情地吩咐赵姨娘,金钏适时抱出一大摞的料子。

赵姨娘虽说粗俗,但却是个乖觉的,又多次吃了王夫人的亏,如今贾政不在,也不敢作兴,乖乖领了布料。如今儿子有了盼头,她实在不介意多熬一熬。

王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觉得无趣,又连讽带刺地说了赵姨娘一顿方才起身去贾母处,赵姨娘牙都咬出血来了,想着昨晚儿子的嘱咐,竟生生忍住了。

只是王夫人注定失望了,贾母听了却只是叹了一句,还吩咐她不可怠慢,王夫人几乎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平日里说如何疼宝玉,果然只是嘴上说说,也不让他有个好机会,就会耽误她的宝玉。她哪里知道贾母是有苦说不出,贾赦一大早就过来说了这事,她是想为宝玉争取,结果贾赦一甩脸走了,说爱谁谁,只是看谁怕丢脸,她哪还能造次。何况她还亲自去问了,谁知宝玉早被贾琏着人恐吓了一番国子监的可怕,只要一想到从此什么女子都见不到,只有一帮俗物在一块,宝玉就死活不乐意,搂着贾母哭闹着不肯,贾母只能心疼地心软了,横竖她多一个孙子出息她不吃亏。

王夫人沈着脸回来,在小佛堂念了好一会经书方才将翻腾的情绪压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个端庄慈爱的菩萨太太模样。

“去梨香院请姨太太过来。”王夫人朝外吩咐道,外头的人急忙应了,自去传话不提。

贾环此时已经冲去贾琏处说了一大通好话,被贾琏笑骂了几句才志得意满地往回走,却迎面碰上了探春,不由得顿住了,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探春定定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看我干嘛?”被探春看得久了,贾环炸毛了。

“听说你要去国子监了。”探春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贾环不由得斜她一眼,冷笑道:“可惜不是宝玉。”

“这机会难得,你可不要糊涂,也让姨娘不要糊涂。”探春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说道。

“天大的机会,我才会犯糊涂,倒是你,自己想清楚了。”贾环怔了怔,撇开头,但还是回了一句。

“那我便放心了。”探春点点头,与贾环擦身而过。

“什么意思啊!”贾环立在原地,冲着她的背影呲嘴咧牙的。

“姑娘,环三爷说话别往心里去。”侍书小心翼翼地劝道。

探春嘴角却扬了起来:“我记得有套东西,回去翻出来给他送去。”她怎么会不想自己的亲兄弟出息,只是在如今的情况下,环儿是庶子,自己不争气,也没人在意,还有人打压,哪能出头。她是势利,可在荣国府不势利哪能活得下来,她不先疏远了他们,太太对她又如何放心,她又如何能为他们打算。如今环儿总算有了机会,她也能松口气,总一个人担着她实在苦得很。

只是,探春又叹了叹,恐怕琏二哥另有打算了吧,自从他从扬州回来,桩桩件件她竟看不明白,也不知环儿跟着是福是祸。但是,探春摇摇头,不跟着又能怎样,仍被踩在泥里,别说环儿与姨娘不肯甘心,就是她也不甘心。

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