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惟伸手把她扶了过来,侧身站在她旁边,那眼角细密的纹路就印入他的眼中,脸上略微松弛的皮肤也证明了他挽着的这位妇人年华早已不再。

“若无要事,臣先告退了!”唐季惟说。

韩既夏有些不明白唐季惟怎么找上他帮忙,但是门人来通报的时候也没有推拒,这下找到了机会了才开始牢骚的说:“你是怎么想到把人托付给本王的?还是头次有人来找本王帮这等忙的,简直是拉低了本王的身份。听闻唐大人有嘱托,本王可是摩拳擦掌很是期盼呢,这可好了,扔了个青葱小丫头,找不到地方下嘴可真是麻烦!”

唐季惟看了一下外面的积雪,给太子穿好了披风戴好了风帽,说:“打雪仗去么?民间的小孩子都这么玩儿!”

小太子放松了皱着的小眉头,说:“我只是担心父皇不满我的课业,奶娘,我是不是太笨了呀!”

唐季惟在脑子里暗暗思索,权衡轻重和党派之间的斗争,他不知皇帝是更倾向于宗室还是内阁,而侯爷和王爷们,出了韩既夏闲散王爷不在朝以外,其他在场的也都一言不,几乎是不想让韩缜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尽量保存自己最大的实力。

青衣也点点头,小丫头很是兴奋,以后她就可以跟着夫人一起进宫了,那么天底下最神圣威严的地方,她又怎么能不好好附和一下萧氏呢!

唐歆递出了消息,纸上的讯息让唐德一下子脊背凉,长长的一串黑字,娟秀的楷体,只说了一件事情。

“诸爱卿还有何要事要奏?”韩缜坐在上方,不怒而威。

窗台边的青袍男子也走过来了,此人比较沉不住气,大声的指责唐德,说:“你这是什么话?好似我们都必死无疑似的,真是晦气!”

江天一眯着眼睛,逆着光打量眼前的男子,不过虚岁十八,却早已生得满腹的心眼,按理说对付这种嫩头青他是信手拈来,但是唐季惟却彻底的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个年轻人就像他长相一样能迷惑人心,像自己族里封地独有的罂粟花,致命而妖娆。

青衣扶着萧氏坐在上位,正正经经的受了6原的大礼。萧氏给6原封了个大红包,很是吉利的数字。

“季惟,二叔这辈子也不求人,但这次唐德确实是栽了个大坑了,我也想不出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帮助我们的,你是官老爷,二叔求你想象办法吧!”唐二叔红着脸求着唐季惟。

唐季惟挥手,不在意的说:“哪是夜间着凉了,大约是昨日送人回来的时候冷到了,不碍事的!”

唐季惟端起茶杯正待喝,一看茶杯早已空空只剩茶叶便起身倒茶,想着韩缜手边的茶水是不是也已经冷了,就转身想为他斟茶。

外面雪花飘飘,梅香阵阵,里面书香环绕,茶香四溢,到让他们惬意躺着慢慢的眯眼打起瞌睡来。

“是是,徒弟多言了,徒弟这就去办!”夏和立马弓腰陪着笑脸说。

韩缜收拾了书本儿,贴身的太监李昇立刻接过书稿来仔细的收在了怀里,才引着韩缜出了门。

“老丞相有何高见?”韩缜长身玉立,威武挺拔。

江天一也不说话,兀自拿着酒壶倒着酒,优哉游哉的喝着。

唐歆摇头,站起来,说:“我知道皇权的势力,也明白韩缜不是他的父皇,我不会做让天下动荡百姓不安之事,一个岭南王一脉就已经够了,再多的牺牲我也负担不起。”

唐二婶笑得合不拢嘴,说:“这是自然的,来侄儿家中不蹭顿饭再回去岂不是让你落人口实么,还道升官财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呢!”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立刻表示要去叫软轿。

唐季惟跟唐沉睿对换了衣服,胸前显眼的红花也一并摘了去,游行之时骑着高马在上,也没有几个人看清他的模样,不过是羡慕他的状元身份而已,估计最多也就惊叹一下他的模样,转身就忘记了,所以说真正记住他容貌的人屈指可数,他并不担心。

“在下张陵认为应该是鲁国,简国,楚国,南国……”

马夫的任务是送各位举子安全到达皇宫外面,误了时辰他也是担当不起的。

“你二婶是个实在人,是为你好,你爹在世的时候对他们好,他们现在自然想你中了状元让你爹在九泉之下高兴高兴,你别以为她是真不待见你赶你走的啊!”唐老娘说。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说:“此事就此了结,案子是魏琳办的,自然比那些酒囊饭袋要快得多,爱卿不必多疑。”

但是,今时今日却让她忍下丧夫之痛,云泥之别,叫她如何承受?

随着张陵的搬走,唐家一下子冷清不少,唐老娘落落寡欢的开始缝补衣裳,看到唐季惟临窗读书的身影就摇头叹息。

黑衣人说:“我是幽组的死士,我叫墨言。主子派我来跟你做事,我今后就只听从你的指令!”

“你找谁?”唐德看到一个身形瘦削但却书生气十足的男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时刻,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一丝魂魄和借用来的躯体独自的回忆。他想找到爹娘把他们救出来,他们年纪已大,肯定受不了边疆那么凄苦恶劣的环境,人单力薄,他需要的时间还很多。

“见呗,凭你这敲门砖都如此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想必真正的玉也值得我赴一赴这个鸿门了。”

唐小姑算盘打得哐哐想,这宋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这大宅门里侵染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让唐小姑占了便宜去。

唐季惟放下书本,无奈的说:“他要是女子我还能娶进门给您膝前尽孝,可人家男子志在四方,非要拘在这一方天地也不是好事儿,娘啊,你就安心吧,这得不得都是命,交友也是看缘分的。”

韩缜知道这只老狐狸还在怪他杀害顾家满门,口头不说,心中却不愿帮他分担国事,总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男子被唐季惟挑起了兴趣,看到递过来的筷子顿了一下接着,微微向唐季惟的方向靠拢,说:“从来没有人说我以后有大成,不过是书读多了几本,你怎么就能断言了呢!”

“你还有何话说?”韩缜从黄案上扔下册子,直接砸到了京兆尹的头上。

“哥,出事儿了!”唐德一个震吼将唐季惟从躺椅上震得一颤。

李昇立刻惊醒,走到龙床的旁边,担心的说:“皇上又做噩梦了吗?”

找到赚钱法子的他心中轻快不少,一直在家里用着萧氏的辛苦钱,虽然不是他的亲娘,但是作为小辈对长辈的心疼也已经让他愧疚不已了。

“皇上,该歇了。”总管李昇在一边提醒着,他跟随皇帝二十年,自然是比一般的下人要说得上话几分。

“你自己拿主意,不必再来回禀了。”皇帝眉眼不抬的下达命令,旁边的执事太监腿脚一抖,几乎站不稳。

中尉握着唐季惟的手,看着他苍白如玉的脸颊,心里砰砰乱跳,听着大夫的话,惊心的大声说:“再换一位大夫!”

下面的士兵擦着冷汗上前,说:“中尉,已经没有大夫了,大家请的大夫们都在这里了。”

中尉心里咯噔一下就慌了,拉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位士兵说:“快去传我的话,把杨府的大夫全部请过来!”

被拉住的士兵点头之后就撒腿往外面跑,跑到雪地的时候还滑了一跤。

隐没在外衙的黑衣人看到如此情景,嘴角勾起笑意,满意的对着同行的人说:“撤!”

那名中尉并不是一般的将领,他乃是宣平公杨钟桥的嫡次子杨恭林,宣平公和先帝的大哥结亲,也就是现在已过花甲的西辽王,宣平公娶了西辽王的嫡长女昭和郡主韩贤茹而生下了二子一女,长子杨恭亲娶户部尚书嫡女江郁为妻,诞下一子。而嫡次子杨恭林则投身军队,靠着自己的军功一步一步的成长为现在的中尉,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在军中这么规矩森严的地方,才行弱冠之礼的杨恭林能做到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人的才能非凡。

李昇带着人都走到宫门了也没有现唐季惟的影踪,宫门的侍卫见着皇上的亲随在此,立马就见礼一番。

“看到唐大人的车驾了吗?也不知是不是和大人走错过了。”李昇说。

宫门口的侍卫长立马回答说:“今日唐大人的车驾并未从此过,是不是从其他的宫门进宫了?”

李昇皱眉看了他一眼,他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想从哪里进就从哪里进?这纷纷扰扰的流言李昇也听过一二,不免为唐季惟抱屈,堂堂正正的国之栋梁被污蔑成皇上的榻上娈宠,怎么不让人生气。

侍卫长看着李昇的神情慌忙的低下头,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补救:“在下派人在宫门附近搜寻一番可好?”

李昇点头,说:“沿着大人进宫的路子找过去,别是遇见什么危险了才是!”

“是,在下立马去办!”侍卫长精神抖擞的回答,立马派兵开始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