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他曾经打马而过无数次,当年意气风华豪情万丈犹如幻境。

唐老娘瞪了他一眼,想着是那个理儿也就不逼迫他了,唐老娘自己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襦裙,头上斜插的是唐德送与她的簪子,虽是不名贵,但是也代表了他的孝顺心意,这个场合戴着正是合适。

唐季惟翻着旧书,低头看,笑着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你那几个兄弟我是不太了解的,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单干,把他们招为伙计都成。这亲兄弟还有明算账的时候,打伙儿做生意容易让兄弟倪墙。你可以再去找别人借点,你找的那个位置好客源多,不愁赚不回来的时候。”

玉成公主站起来,大声叫着:“母后,章渊给你上供那么多,他对您如此孝顺忠心耿耿,他什么事情都以您的利益为先,您就不能看在平日的份儿上救救他吗?女儿实在是不想当寡妇啊!”

墨言摇头,说:“公主不能生育的事情太后倒是知道,但是侍妾的事情却被蒙在鼓里。”

“好,幺儿说的好,就清蒸!”唐老娘大手一挥拍案定论。

唐宓乖乖的钻入了厨房帮他伯娘剥蒜,她瞧着她伯娘这一天的笑容比以往加起来的都多。

唐宓不乐意了,嘟着嘴说:“又没问你,我问的是大哥,你插什么话啊?”

唐季惟略微吃惊,淡淡一笑,说:“我并没有上去比赛,公子是怎么看见的?”

“哥,我不是觉得姑姑忘恩负义,只是对她失望了而已。那年他出嫁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爹和你爹到码头扛了一年的货,我娘和你娘在家给她绣了半年的嫁衣,我娘眼睛都熬坏了,小姑子出嫁说什么都要风风光光的才不会被人瞧不起,一件嫁衣我娘和伯娘来来回回的改了多少次我也不记得了,就只记得那年我和宓儿吃饭就没个准点,过年了也没有新衣穿,宓儿哭,我就心酸。娘总说小姑是嫁到大户人家,不能落了下乘,处处都在为小姑着想,可是今天,她真的伤了我们的心了。”

张陵却拒绝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喜欢和唐季惟保持这样友好的朋友关系,不希望任何牵扯来影响他们的友谊。

终于到了乡试的那一天,萧氏在前一晚就收拾好了考场要用的东西,在唐季惟的要求下只烙了几张煎饼和一小壶水放在考篮里面,没有像其他家里如临大敌的情景,唐季惟和萧氏很早就睡下了。

唐季惟前世和韩既夏接触不多,也许是他的名声总是高过这位德才兼备的三皇子,每次跟在韩缜后面相聚时,都没有什么交流。唐季惟前世多么孤傲,拒绝他的人先都被他给挡在外面了,别人想结交他也没什么路子。

而唐季惟也没有想到,正是唐德口中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把他推到了某人的棋局当中。

“门第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只是后悔在他活着的日子里没少吼他几句。”萧氏咬断线头,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意。

顾贞观倒在血泊中,浸染了那一地的残败落花。

“您等着,我这就找找掌柜的去。”

只是,萧氏也只是三十六的妇人,再坚强剽悍又怎么不会有打落血牙往肚子里吞的时候,丈夫才是一个家庭的支柱,而他们早已丧失了这个依靠。孤儿寡母到现在,受尽冷落白眼才熬出了一点头,现在唐季惟考得了秀才,再也没有泼皮流氓来找茬闹事的时候了。

顾贞观被像垃圾一样扔回了牢房里,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骨架瘦弱的几乎是没有一丝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张陵还未说完,百官就已经是一片喧哗之声了,嘲笑他黄口小儿的,不知布局打仗的,种种都扑面而来,就连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学子们也开始口耳相传起来,好似觉得张陵的做法太过愚蠢,鲁国和南国是最难攻打的国家居然放在尾?这不是消耗之战么?

韩缜眼底露出一丝兴趣,说:“说来听听。”

“鲁国和南国虽然是最难攻打的两个国家,但是鲁国和南国并没有唇齿相依相互依存,反而是一个弱国一个强国交替的情况,圣上先攻打鲁国,南国必定不会想到后面就会集中兵力对付他,一定不会派兵救援,而和鲁国依傍的简国势单力薄,就算是想要保护盟友也只能败在后秦的铁蹄之下,简国地势平坦,后秦的骑兵就会让他们无法招架,而对付南国和楚国也可以用此法,逐一击破太浪费兵力,一起出兵又兵力不足,只有两个连个绑在一块儿消灭才是制胜之道!”

“啪啪!”韩缜击掌,笑着说:“后秦果然是能人辈出,朕的江山有此等贤才必定四海升平啊!”

“臣等恭喜皇上得此贤才,吾皇万岁万万岁!”

台阶下的众臣拜倒,齐声高贺!

丞相站起来拱手:“皇上,这贤才可不止一位,臣看来,真人不露相,某些人才是怀珠抱玉蛟龙藏海呀!”

“哦?丞相指的是?”韩缜挑眉。

丞相说:“唐季惟,本官慕名已久你的才华,今日如此低调怕是不好,就剩你一人没有作答,不会是露怯了吧!”

唐季惟站出来,先对丞相施了一礼,说:“大人错爱,草民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已,在下也只是听众位答得在理,暗自欣羡罢了!”

“本官可不喜爱谦虚之人,是龙你得出海,是蛇你也得出洞,这是一比高下的试场,推让不拿出真本事,可是对剩下的十九位的侮辱啊,你还是作答,圣上和我才能有所评判!”

丞相摸着一把胡子激将法把唐季惟推入学子们的对立面,老奸巨猾的他自然是要让他使出全身的才学才行。

“在下唐季惟作答,攻打四国的顺序不定,计谋为上,草民认为鲁国和南国地势虽复杂,但是国内矛盾尖锐,皇位之争颇为激烈,皇上只需要承诺争储一方出兵帮助他争夺皇位,然后提出条件让两国成为后秦的附属国,年年岁岁纳贡,并派兵驻扎两国,削弱他们的兵权,两国的皇位之争日益激化,想必不会拒绝皇上的要求。再来是楚国和简国,楚国兵弱且并不富庶,但是楚王极为刚愎自用,想必不会主动臣服,皇上可派兵直取楚国都城。三国都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只有简国才是真正的难关,简国才是后秦需要最后攻陷的地方!”

兵部尚书不赞同的说:“简国虽然富庶,但兵力比不足后秦的一个总兵所有,如何是最需要攻克的国家?”

丞相摸着胡子笑着说:“大人说的有理,唐季惟解释解释!”

“简国兵力不足,但是大人们可知道他们的都城和围墙都是米汤混着泥土所建造吗?简国在数百年之前是南汉的属地,南汉最著名的汉后便是出身简国,为了体现对汉后的重视,当时南汉的皇帝特地为她的家乡加固了城墙并誓言永不侵犯,若不是后秦灭了南汉,那么,那道圣旨到现在还有用。若在下说得不对之处还请圣上指正!”

韩缜轻笑,端坐在龙椅之上,拿起朱笔亲自勾划,说:“今科状元,非唐季惟莫属!”

唐季惟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下去,捏紧的拳头也慢慢卸力,旁边的张陵转过头对着他笑出了梨涡,向他他眨了眨眼睛。

一片道贺之声响起,真心的假意的都被唐季惟一一接受,拱手回礼。

韩缜立于高位看着他这个一手亲手点的状元,一副儒雅文静之气,实则却是老谋深算的家伙,若非是了解他的心机手段,他也几乎要被他的表象给蒙骗。

传胪大典在前殿举行,百官身着朝服,皇帝亲自勾出三甲,朱红的批示将被抄成数份张贴于宫外的各个关口,普天同庆之事,韩缜向来乐于与百姓分享。

“……状元,唐季惟,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同任兵部右侍郎,榜眼,张陵,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同任户部郎中,探花,李徽礼,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李昇拿着圣旨站在高台之上朗声宣读。

侍从为唐季惟迁来了马准备游行,唐季惟略微出神,阻止了他,接着笑着对着准备套马鞍的侍从说:“我骑我自己的马,在宫门口,麻烦你把他牵过来。”

胸前的大花让唐季惟略微尴尬,张陵笑他大殿之上侃侃而谈面目自若,却在小小红花面前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