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女子一身铁甲反着亮眼的寒光,铁甲上红色的缎子轻微摆动,隐约间似乎能看到那上面的龙形暗纹。她□一匹配着红鞍子的雪白矫健战马,马身上流畅的银灰色花纹美得惊人。放眼望去,整个天策大军队伍,竟都与她相同,尽是张扬的红。紧跟着她的是两个骑着黑马的将领,然后是四个棕色马的副将,接着是一大队骑兵,再然后是手持长枪的步兵。不单说这些人容貌如何,只那份气势就震得人心神动荡神往的很。

“不碍事的。”吴月双摆摆手,然后径直走向董老爹轻声道:“我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这次我跟着副府主打陕西呢。老爹知道吧,以前的长安就在那里。”

施耐庵又看了看天陵,终于开口继续问道:“敢问府主可知晓脱脱此人?”

“让你又困又倦还是有法子的,”卢子湛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环着她的脖颈嘴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着低声道:“要不要试一试?”

不错,这豁达性子的中年人,正是刘伯温同窗施耐庵。他二人年纪相差颇大,却一道儿于郑元善处求学,又是同科进士,感情好得很。并且因着施耐庵年长,又早拜郑元善为师,故而二人以师兄弟相称。

正因为如此,那些被放出来的贪官污吏的姬妾丫鬟们,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些命薄女子一般落得无比悲凉的命运,她们更多的选择了入天策府。这些后宅女子,便是再干净也想着要争一口气的,她们极少请入后勤营,大半进了真刀真枪随时会上战场死人的地方。要知道,除了战争残酷之外,天策府的训练也是出了名的严苛,这些女人硬是咬着牙挺了下来。

卢子湛声线本身有些低,此时又刻意放柔,全然没有刚刚的冷意和嘲弄,言语里尽是小心翼翼。天陵转过身,伸手勾住卢子湛的脖子,也不言语直接将双唇贴了上去,她吻得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细腻,泄一般的啃咬,疯狂的掠夺。她以舌撬开卢子湛唇齿,轻易的缠绕住他的,然后不满足一般的在他口腔中肆意汲取。

对于天陵的弱点,卢子湛心知肚明,他乐得开怀:“没关系,以后哥来保护你,府主快到我碗里来!”

底下几个人立刻表情忧郁,面带苦相,瘦猴三口两口将剩下的鸽子啃完然后“嗖”的站起身来:“报告!俺们几个都没吃饭,这几只鸽子为咱们天策将士解决了口服问题,是……死得其所!府主不会怪罪他们的!”

这一天简直是吴庸人生五十年里最跌宕起伏的一天,先是提心吊胆到了湖广境内,被迫书写屈辱求和信,然后被暗杀,紧接着又神转折的被救了。来人什么目的,他已经不想去探究,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思索这一连串的复杂情况了。吴庸低声叹了口气到:“你救了我。”

他笔下勾勒出湖广行省北部的轮廓,并且准确的点出五个县城的位置,这下笔行云流水,边境地带勾勒精准非常,竟让在座所有人看直了眼。卢子湛没过多理会这群没见识的土包子,他目光看着众人,眼睛并不落在纸上,大笔随意一挥,接着画出岳阳和洞庭湖以及长江,他见这群人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面色沉下来,冷声重复道:“我再强调一遍,今日会议内容不容任何人透露出去,明日五个府同时行动,战决并且战后立刻封锁消息,哪个敢坏了我的计划,让武昌那边的人察觉到动静,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轻松!”

天陵反手给了他一记肘击,然后翻身上马再不理他。卢子湛一个人站着,摸摸刚刚被天陵暴力对待的左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世界与曾经不同,曾经他们牵绊太多,如今却只有彼此。没有人比秦天陵更了解卢子湛,也没有人比卢子湛更懂秦天陵,世人不懂得他们内心深处装着怎样一个被这时代所不容的灵魂,他们不明白这二人心中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只有他们彼此才懂。像俞伯牙和钟子期,像出与种群声波不同的两尾鱼。

他没理睬天陵伸出的手,反而慢慢向金玉堂里爬去,然后他在一片破败的货架中摸索出一个包裹的完好的盒子,缓缓伸手递给天陵:“这是您昨儿订的玉,我知道您要来取,没砸了它,这就当是我老董卖的最后一件东西了。那孩子刚刚还在喊你的名字,可惜他们根本不肯放过我们。”

这群畜牲依旧围着她,攥着长枪一下一下的抽|拉,竟然出疯狂的怪笑,他们丑陋恶心的嘴脸此时已经扭曲得没有了人模样。或者说,他们早就不是人了。

董夫人和董思思一直都在里间,听到这话,董夫人用力攥了攥女儿的手,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呆在屋里,无论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叮嘱过女儿,董夫人理了理衣裙,款款走了出去。商家妇哪里有那么多规矩,以前贫寒时,她也常帮丈夫照顾生意。她与董掌柜的相伴二十载,一直同心同德,从未离弃彼此,遑论今日?

殷素素立刻笑起来。一边瞪了一眼刚刚那小贩,一边笑道:“我刚刚看到一样好东西,你等等,我拿来给你。”

殷素素见他叹气,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小气,秦姐姐不过是略偏我些,他竟是这般唉声叹气。”

听听,听听,这句话喊得!这叫一个千回百转,这叫一个婉转柔美,真是嗲死个人了!小声音含糖量真不是一般的高!卢子湛看了一眼殷素素明媚的笑脸,勾人的小眼神,脸黑的不能再黑。冲谁抛媚眼呢!冲谁抛媚眼呢!还有,那个秦姐姐什么的,喊得用得着那么抑扬顿挫么!三个字而已,瞧瞧这喊得!汉语里一共就那么几种音调全被她喊出来了!

卢子湛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政我军,一直以来就是如此。更何况,这天策府本身就是你一手建立的,它有没有我,都能有今天,它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天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才慢慢开口:“孙子兵法中五事七计指的是什么?”

卢子湛愣了一下,旋即顺着天陵的思路想下去:“当今那一位手中必然是有各个行省的地图的,每一位地方长官都必然会将自己所考证核实过的地图交给皇帝。只是……江浙行省的达鲁花赤把湖广行省的地图密封在玉观音里,交给皇帝,那是不是说,这个地图,与湖广行省长官交上来的那一张不一样?”

他明明听到天陵报平安,也明明见到天陵之前是满血,现在这样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意外。他这里思索着,突然耳畔响起天陵带着明显怒意的喊声:“圆真大师!你何以出手危及我性命,你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同受明教坑害,落入这陷阱般的暗道中,我秦天陵自认与你无冤无仇!”

四周除了她和杨逍,还有不少明教侍卫,光明顶内部却是无人。天陵打开系统,见队伍聊天里卢子湛一遍一遍的询问结果,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复了他自己安好的消息,然后立刻闪身到光明顶里面,切换到附近聊天频道。

不过天陵有兴趣前去是一回事,杨逍挑衅的邀请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下了战帖,前去找对方,切磋武艺,简直是江湖常态,约战于某个地点,那是高手对决或者是特意算计。你杨逍挑战我,不来我天策府,反倒让我去光明顶找你这是什么道理?天陵心里对杨逍这傲气的态度不以为意,他既然找上她就说明这杨逍也沉不住气了,如今这股傲,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然而天陵可以不在意杨逍的态度,天策府却不能不在意。

“这世界武功等级达到9o的寥寥无几,我救下灭绝的时候,被她看出了深浅。她试探过我对屠龙刀的看法,我当时暗示她,屠龙刀不过是武林至尊,与我无用,我要的是天下。”屠龙刀在秦天陵眼中不过是象征,完全没有实际意义,至于武穆遗书?岳飞的总结合经验确实珍贵,可用兵从来不是照本宣科,没有《武穆遗书》,《孙子兵法》便不行了么?

旁边一个有些黑瘦的新兵不屑的看了一眼瘦猴,然后说道:“我家是河南的,我爹说了东都是洛阳,那地方都拿黄金铺路,到处都是珍宝,住着无数的达官显贵。”

小士兵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正厅前就剩下他们两人。见天陵依旧不语,卢子湛委委屈屈的道:“我这么好的男人哪里去找啊,在觉得你需要女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做你的女人……”

卢子湛笑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卢子湛似笑非笑问她:“我喊了什么?”

对面立刻人心涣散,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前进还是后退。就在这时,一个粉红的身影从天而降,快到地面的时候,那人一个后跳然后稳稳落地匆匆容容的站了起来。几乎所有人,无论是有些混乱的元军还是天陵身后的江湖人,都无比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天陵背对着他,单手撑着下巴,过了一会才道:“你做的不错。但这次山猫子受伤,是你做的?”

“哦?这次没有擅自做主张?”

山猫子慌忙接过,却错过了天陵扫过来的目光,冷冰冰的带着杀意的目光。

秦天陵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群人跟被镰刀割过的麦子杆一样齐刷刷的跪下来,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看了一眼周围练枪心不在焉只顾着看着闹的家伙们厉声喝道:“都看什么呢!还不练功?没看到人家都瞧不上你们么?你们都把他们打成这熊样了,人家还心高气傲的觉得你不行呢。”

“天杀营四、四、四队都在那、那、那、那边?快、快、快说你还有什么鬼、鬼、鬼主意!”

这边山猫子还不过瘾,又站出来煽动情绪:“府主,俺们都知道你武功高强,今儿您给俺们露两手。这儿的弟兄们,有的可还没见识全咱天策府的精妙枪法呢!”说罢他有些意有所指的拿眼睛瞄瞄前段时间刚收编进来的一些三流江湖帮派,这些帮派人都学过一点点内家心法,颇为自傲。

两人一上一下,一呼一应,远远的喊着话,声音扩散在空气中,和着冬日绵软的雪,慢慢融化。灭绝站在廊上,看着院中的两个姑娘,只轻轻扬了扬笑脸,摇了摇头,然后便回到客房之中。

这轻轻一拍,让天陵几乎落下泪来。然而这期中有多少真情实感,则是外人所不知的了。

“多谢纪姑娘夸赞了,”天陵却是大大方方的接下了赞美:“在下自认虚长姑娘几岁,若是姑娘不嫌,便叫在下一声姐姐吧。”

几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围在莽汉身边,只随他一同跪着,他们都曾是一个村子的,自幼就信服这个身强体壮的老大,也都受过这位良善的妇人的恩。他们平素也都多多少少受过元军的欺凌和侮辱,对这种遭遇说得上是感同身受。可毕竟是山野粗汉,口齿笨拙,慰藉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此时便只能随莽汉一同跪着,低垂着头。

那蒙古大胡子顿时脸色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下一刻又是一声号角传入他们耳中,几人顿时一抖,然后举目望去,却见江水中央那道由船只组成的弧再度裂成两半,一艘格外威猛的船只探出头来,船上一格外抢眼的旗帜正一升一降的打着暗号,紧接着又是一波密集的子弹袭来。

大胡子激动的指着信号旗喊道:“弓箭手!快快射那个,射那个!传令下去谁射中了我有奖!”

然而这时,一极为威严的女声划破水面,响彻天际:“对岸若有汉人,放下武器,本帅保你安康!”

大胡子立刻转移目标,伸手指向天陵:“射这个!射这个!别盯着那个破旗子了!谁特么把这女的射下来老子保你荣华富贵!”

府主……您果然是神t!拍的一手好定军!

天陵眯起眼睛看着对岸,伸出手,旁边立刻递上一张弓来。张大元看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结结巴巴的劝道:“府、府主,淡定,斜前、前、前头还有咱自己的船呢!”

天陵不理他,瞄准了对面一片旌旗中最突兀的,绣着“元”的那一面,运足了内力拉满了弓,一箭射去。箭枝划破空气带起的巨响然所有人都颤了一颤,张大元刘跃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默祈祷……

惟愿天佑我华夏,府主别失手伤了自己人啊!

杜润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俩。

俩二货的祷告终于生效了,天陵这一箭射的相当准,那枝箭稳稳的飞向对岸,然后以极快的度飞向距旌旗足有五十米远的地方,飞入一旁咆哮的蒙古大胡子咽喉……

对面的阵脚一下子全乱了,站在船上的人却还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杜润立刻过来道喜:“府主真是百步穿杨,百百中,真真古往今来第一人也!”

刘跃鹏默默的看着天陵,半晌,他咧开一个极为夸张的笑容,比这拇指道:“府主,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