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脸白的像油漆桶。”苏然伸出根手指头,挑了挑季歆下巴,在季歆冰冷又嫌弃的眼神注视下左右看了看,继续反问她“你确定你没事吗?”

白小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泡了杯茶,端着杯子坐回桌边时不经意间盯着那画多看了几眼,就现自己画了两天的古代女子有些面熟。看着看着,就又惊起了她一身冷汗,原本该轻抿的茶,也不自觉的喝了一大口,才一入喉就烫的她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歌词写的多好,多应景啊。”季歆也闭着眼,声音隐隐有些困意。

认清现实之后,她又乖乖的原路返回了。白小夏敲门时,季歆还半死不活的窝在床上,四周到处都散着白小夏的气息,舒适温馨的让季歆不断的联想起白小夏、白小夏、白小夏,困扰的季歆心底慌乱。

白小夏擦着头,刚坐到床边,季歆就往她身边挪了挪,才慢慢开了口,“在人的一生中,遇不到几个能让人心动,或是觉得特别的人,所以,我们更要好好的珍惜,那些我们遇到的能让我们觉得特别心动的人,是不是?”

“季小姐。”白小夏坐下,才现面前有两份餐点,她叫了叫,季歆没反应。

“你和季小姐是朋友,你家只有这么一件衣服,难道你要客人光着?”季歆环顾着四周,她可以誓,当时床上真的只有这么一件睡衣的。“何况,”

季歆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就冲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问,“要喝吗?”

被自己的想法蓦然吓了一跳,白小夏看着季歆的目光怔了怔,为什么会觉得季总傲娇?难道是因为有些时候的季总和平时的季总不一样么?如果季总和季小姐在自己心里是不一样的,那么其实是季歆有人格分裂吗?

“可她还是沈余欢,不是么?”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永远都是沈余欢啊。沈余欢怎么看都不像是官二代,大抵是因为她从没有显摆过家世,也没有过那些恶劣的行为和讨人厌的习气。白小夏笑了笑说,“刚才余欢打电话说晚上来找我,我们约在香溪路,学长送我到路口就好。”

“嗯。”季歆点了点头,轻飘飘的瞥了眼对面那男人搭在白小夏肩上的手,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上班时间,注意一下影响。”

季歆收回落在白小夏身上的目光,指了指面前的餐盒说,“刚才小徐早餐买多了,我估计你没吃,就叫你来了。”

她刚才挂了电话时顺手开了广播,电台正播着当爱在靠近,听到唱第一句时季歆恍惚了,她觉得自己心里那呼之欲出的悸动,像是那天在白小夏家隐约听到的那一两声风铃清脆动听的声音,又分明是那个声音在叫嚣着:‘听,这是爱的声音。’再继续听就几近失神,听到遇见浑然天成的交际错过多可惜,如果我是真的决定付出我的心时,季歆彻底惊呆了。听到一阵急切刺耳的喇叭声,她才回过神来,现旁边的一辆车强行并道,便一个急刹,险些撞上。

白小夏被这反问,惊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认真的想了想,最终觉得自己一待离职人员,就算是偷懒、偷花、偷时间,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怕季总的啊。于是,她就胆肥的说,“季总是来视察工作,顺道路过的吧?”

白小夏说的合合理,一脸的天经地义,又表现出为社会做贡献,舍我其谁的大无畏之奉献精神,逗的季歆异常开心,她这些日子被徐子斐烦的紧,三五不时的就会在办公室里个脾气,叫秘书小徐不要放他进来。有时候甚至对徐子斐说,如果再因为私事来烦她,就立刻收拾东西滚蛋,季云梅女士来求也没用。

季歆本来还在盯着白小夏,猜想她刚才那态度,还有那小姑娘嘴里的那个‘也’字的含义。可看白小夏现在这态度,简直就是有火没处撒,在闹小孩脾气的表现。于是季歆顺手拿起刚刚所谓价值二十的挂件公仔,扭头问白小夏,“老板,这个多少钱?”

季歆也猜不透白小夏是会反驳,还是会一不的接受。但是调教她的确很有趣,所以季歆还是又好心的提醒她说,“不按正常流程辞职,所有的工资和奖金通通地没有。”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跑,季歆环着双臂看她逃跑的样子,顿时觉得趁她呆呆的时候欺负她十分有趣。收起笑容后,季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回到桌前继续加班。

下午上班时,白小夏奄奄一息的坐在电脑前,神有些呆滞。她想再冲杯咖啡提神,伸手拉开抽屉,闭着眼睛摸索了好久,赫然现里面空无一物。微微一叹,都喝光了啊,那下午要偷着出去买,还是溜去顶楼啊?

“上车。”季歆停车拦住她的去路。

二不仅仅是一个数字,也是一个形容词啊。这货其实是脑神经不好吧,他已经不是人类史上的奇葩了,是生物史上的奇葩才对啊。白小夏心里冷笑,微微抬头,斜睨着他说,“既然是你请,还是你决定吧。”

白小夏在前面走,季歆稍稍落后了几步,路过一个红灯路口时,白小夏像是没看见,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径直往前走,刺耳的车鸣声也没听见。“小心。”季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眼见着那车子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季歆笑了,白小夏愣了,呆呆的看了看季歆,觉得季歆其实是会笑的,也不是不喜欢笑,只是平时在公司强势的久了,要保持老总的威仪才总是冷着张面瘫脸啊。白小夏想了想,又觉得这世界真小,然后还是觉得这不是季歆请她吃饭的重点,就又问了一句,“然后?”

“季小姐只会煮白粥吗?”也许,关系是可以缓和的,不是吗?白小夏想了想,什么叫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她们之间没有买卖,也没有很深的阶级矛盾和感纠纷,就是普通的同事之间,有了几次的接触,也不该这么陌生冷淡了才对。正常人之间的正常交流,这个可以有。

季歆从浴室出来时白小夏还在床边坐着,一动不动。

最后她还是打了电话给经理,说淋了雨身体不舒服,要请假。经理那边沉默了半天,假还是没给多批,关心了几句之后让她看况好点就来上班。

本来前一晚休息的不错,白小夏心是很愉悦的。可一大清早的就添堵,很影响心啊。于是白小夏梗着脖子,僵着一张脸,咖啡送人喝,动作很自然的将花扔进了垃圾桶。

季歆专注于沉思事,回过神来时,还来不及懊恼刚才又想到了白小夏,徐子斐又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姐,你今晚有事吗?”

“怎么会,我下午还遇见了姜薇,没想到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咱们以后可有时间天天见面,叙叙旧了。”徐子斐这话说的很自然,很熟络,真像是透着多年不见的同窗好友,在机缘之下巧遇的欣喜。可白小夏觉得很别扭,季歆觉得很惊讶,连看向白小夏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谁知她才走了两步,姜薇就回过神来,叫了声:“白小夏。”

“哎,小夏,小夏。”贺宝宁叫白小夏没反应,就蹭到白小夏身边,推了推她。

对这没怎么有诚意的邀请,季歆摇了摇头,开门离开。出了门才现,这身t恤牛仔裤配细跟高跟鞋倒是另有一番风味,是因为特意要搭配鞋子,所以衣服才找的久了些吗?季歆勾了勾唇角,这次很自然的笑容,又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季总刚才是,笑了吗?白小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果然笑起来更漂亮了,可那笑怎么就能僵硬到显得格外的别扭呢?她又看了眼季歆怀里的夏天,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到了家,才现季歆已经昏睡过去了。可是喝多了的人,睡过去的就是个死沉。而且季歆身体软的还和八爪鱼似的没骨头,白小夏好不容易把季歆弄上楼,扔沙上的时候,腿一软没站稳,脚下一绊,膝盖直接磕到了茶几上,然后一个前扑,脑袋一下子就狠狠的撞到了季歆的腰部偏上的地方。

“没关系,我饿了。”季歆侧身在白小夏身后坐好,十分犹豫,但最后还是别无选择的搂住了白小夏的腰。

“喂,找哪位?”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白小夏本来是想选择无视,现在自己洗澡的时候还有一个同号码的未接来电时,她还是好心的接了起来,想着就算是对方打错了,也该提示人家别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打扰到陌生人才对。

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还扣除一点点?那一点点是扣多少点点?扣光光了肿么办?夏天木有西北风的啊!!!白小夏瞪着眼,刚打算开口问季总要怎么扣,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我”字才一出口,季歆倒是快一步说了话。

第二天一早,白小夏刚到公司,就接了内线。电话那边说是总经理秘书,叫她马上来一趟季总办公室。

白小夏在同事的推推搡搡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经理的黑脸,手一哆嗦,差一点就把整杯热水泼了出去。

“一杯冰水,谢谢。”季歆当做没看见苏然满面挤兑的笑容,坐定之后对冷柠说,“时间还早,一会陪我去买车吧。”

可是沈余欢、沈余欢、沈余欢、又是沈余欢,季歆觉得自己想到沈余欢这三个字就有想抓狂掀桌的冲动。如果可以,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沈余欢了。可是偏偏还得因为白小夏而去求着沈余欢,就算用求字来比喻自己现在的略微弱势不贴切,可是自己的骄傲显然在沈余欢面前已经荡然无存,是比餐巾纸还薄弱了,而且沈余欢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不够能证明她正在高举胜利的旗帜耻笑自己么?

心若没有地方停歇,到哪里都是流浪。所以,这完全是一场没有计划的旅行,就像永远没有目的地一样,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流浪。让向往自由的人觉得心愉悦,让心有牵挂的人恐慌不安。而白小夏,正是第一种人,以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而,就是一直想摆脱束缚,那么这种无目的的旅行方式,别说沈余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中途会生什么样的变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难怪她会那么好心的告诉我,季歆冷哼一声,十分难得的露出貌似纯良的微笑,却眯着眼睛在心里誓以后一定要经常帮沈余欢的心脏做运动。一种闲,一道风景。可季歆还是明白了,白小夏想寻觅的,其实不是风景,而是生活。

总得不到白小夏的回应,季歆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在拉萨待了半个多月,完全不能确定白小夏是不是早就见异思迁,还会不会来拉萨,如果自己这样子等下去,还需要等多久。而且白小夏大多时候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如果她来拉萨,能去哪里?也或许,她已经来了,却又走了。

有人说,在西藏的日子,就是在云端的日子,像纤尘不染的天堂。西藏夏季多夜雨,对季歆来说,连雨也是惆怅的。这些天,季歆已经适应了高原反应,西藏的阳光是从来未见过灿烂,雨过天晴之后,她整理心从布达拉宫穿过一条长长的步行街走到大昭寺,顺着八廓街漫无目的缓行。

白小夏很多时候是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季歆其实也和她一样,就又在不知不觉中就转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拐过街角,避开喧闹的街市,八廓街的小巷仍然像牧区外的草原那样平静。

季歆喝不惯酥油茶,不过甜茶甜甜的,勉强还能接受。所以从小巷里出来,季歆在街角的小阳台上喝甜茶,看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穿过屋顶洒了一地,特别惬意。她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的喝着,却还是十分想念在白小夏家里喝过的兰花茶,曾如人一般,是那样的清新淡雅,回味无穷。

天气格外的晴朗,远处的布达拉宫越俊俏,她的心一下子从灰暗变得明朗起来。在拉萨这些天,季歆已经不在试图去打通白小夏的电话,可这时,还是忍不住了条信息给她:这时风正好,花正艳,阳光带着温柔的暖意,我在这里,而你在哪里?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季歆默默低语,想要告诉白小夏:阳光明媚,时光静好,我在这里,但是你却看不到。

有多少美好的时光和心,总想和心爱的人分享?可又有多少这样的美好,被人毫不珍惜的丢入无人回应的黑暗深渊?

意料之中,还是没有回复。可当季歆叹息着抬起头时,不经意间现楼下街市上有个惹眼的身影,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吸引住陌生的目光停留。在成片的花花绿绿中,也便是这样的惊艳。似白墙高的云彩下,那一袭绛红的长袍,放佛又像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间突然看见的、那个一生都在寻寻觅觅的身影。而那人裹着条玫红色淡黄花纹的披肩。季歆觉得,埋在心底深处的惆怅,大概便是需要这样一抹色彩来抚慰被尘世沾染的心。

那人穿着棉布亚麻材质的衬衫长裙,手腕上带着的手工艺品,也颇有民族风的味道。为了防紫外线,被披肩遮着大半个脸,这样的装束又凭添了几许神秘优雅的色彩,她侧着身子微微弯着腰,在一个摊位前挑选饰物。季歆也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看着那身影许久。她想,她的神大概也是十分认真而专注的。看她挑拣了好半天,季歆回过神来自嘲的笑自己不能免俗。

听着诵经,恍神间一偏头就瞅见了那人已经买下了一副耳坠,顺手又拉下了披肩。季歆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拿起相机往那边看。那人挽了头在耳朵后面,入眼的那一副藏松石耳坠,现在愉悦荡漾着的地方,不正是那只自古以来是红颜祸水的专用耳朵吗?

这个角度,阳光正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小夏能让季歆觉得温暖平和,一看见她,即刻安然如心。强烈的阳光像是被过滤之后才变得温淡的阳光斜斜的从空中洒在她身上,这样民族风色彩的披肩,看起来十分有生气又不缺少沉着内敛的底蕴,一点也不显得轻浮,还透着股文艺气质,更衬得白小夏模样温婉清丽。她正对着面前的阿佳,露出温和的笑意,这样从眉目之间荡开的笑意是藏不住的明媚动人。

还来不及怦然心动,还来不及欣喜若狂,季歆收起相机,急着下楼去找白小夏。等她赶到时,却再也没找到白小夏,错综复杂的幽静小巷,第一次让季歆产生了厌烦。

季歆很郁闷,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现白小夏脚边放着个黑呼呼的袋子。白小夏可是美术生,看那形状,不是画板是什么?而且她穿了长裙,寺庙是进不去的,如果是写生,那最好的地方,就是去布达拉宫广场。又或者说,她已经画完画,现在是打算逛街然后回酒店去。

看了眼时间,季歆决定先去布达拉宫碰碰运气。布达拉宫在落日余晖的掩映下庄严神圣,又不失温,这样宏观的美景,白小夏应该不会错过。

布达拉宫广场东侧有一个小小的湖,如果天气好,这里可以看到布达拉宫正面的倒影。湖边有色彩斑斓的旧亭子,也有柳树。

季歆到这的时候,白小夏正在湖边的柳树下画画,神依旧是认真而专注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好像心一直不错的样子。

季歆站在旁边看她,心里猜想白小夏现在看见自己,会是像对别人那样春山如笑,或是像上一次在医院一样,漠然无的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