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奴才失礼!”一盏宫灯比来时慢了许多,仍是穿过三个宫门儿,咸安宫的大门口儿霎时又回复了宁静……

“唔!一共收了多少?”康熙依旧是头也不抬,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但胤禛不敢揣度,想也没想张口就答“回黄阿玛话,一共是白银佰一十三万两!”康熙终于抬了抬头,顿了下,眉毛一挑“哦?竟有这么多!”

送走了胤禛,胤礽已经是毫无睡意了,抬眼看看天儿,半阴着日头被裹在云层里,算是夏季难得的好天儿,昨晚上提起了出宫的事儿,心里也是惦记着老九那边儿的信儿,自打那天别过,这两天也没跟着上朝,一直也没见着他,所谓事不宜迟,可别让他半道反了悔,可就空欢喜一场了。胤礽想到这儿,瞥了眼案条上的座钟,匆忙的收拾了一番,就朝着隆福门那儿去了,胤禟每次下了朝总要去他额娘宜妃那儿坐一会儿,而这隆福门是去长春宫的必经之地。

一边儿扣着脖颈上的金丝盘扣儿一边儿由高福儿引着朝大门儿走去,由于胤禛这个主子今儿不用上朝,所以门房儿一早也就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儿的开了府门儿,大老远的瞧见了主子疾步走过来,赶忙招呼着两个小厮搬开了硕大的门闩,正待想要躬身站在侧面儿恭送主子出门儿,乍一抬头,愣是被门外乌攘攘的凑过来的一群人给唬了一跳,一屁股滑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喊了句“保护四爷!保护四爷!!”

“唉~这差事眼下是越的难办,这边境上战事又起,朝廷吃紧的厉害,可皇阿玛也不能薄带了各位功臣之后,也就只能紧着咱们好歹的大家一起熬过了这个时候儿也就好了!”

“因为这话是我说的!”这人行事诡异,非需勿近!胤禛迅总结出这样的八字箴言,哪儿有人没事到处翻自己旧账,给自己泼污水的?他就不怕这话传到皇阿玛耳朵里,皇阿玛迫于压力真的治罪于他?

“朕未时着人宣你至此,何故酉时方至?与你那兄弟们惜话态之若素,就叫朕等着?”康熙尾音一扬,胤礽的心也跟着扬了老高。他竟是在未时就宣了自己?那那个德顺儿是来晚了,还是就这么一直在外边儿候着?怎么也不提点自己一下?还有康熙说的兄弟,可是指胤禩他们?说话还没过半日,竟是就叫康熙知道了?这深宫里的无间道事业还真是达到巅峰啊!

老八几个自然也是早就看见了胤礽,停了话各自转过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被胤礽止住。“不瞒二哥说,咱们是特意等在这里候着二哥的。”老八始终挂着笑,一成不变。胤禟跟胤俄两个就显得简单一些,一个笑着忘不了放电,一个笑的实在,剩个老十四也不笑也不语,似是什么事儿都置身事外一般,有时候让胤礽觉得,这小子比他那苛责寡欲的亲哥哥还要冷上几分,难道是差着这好些年岁,亲不起来?

胤禛跟胤祥两个犹自还在下边儿跪着,俨然已经成了布景,早在胤礽膝行而上的又说出那些个恶心人的话的时候,老四胤禛的大拇指就已经在袖子下头直直的竖了起来,感叹这老二真tm出人意表!只是这会儿免不了要为自己跟胤祥感到鼻酸了,看着康熙跟胤礽的这般父子情深,他老四也想不管不顾的扯开嗓子吼一回“皇阿玛~~~~儿子才是那个受磨难被援救的呀!!!!!”

胜了这场仗的消息,早就有先骑赶回来报告给了十三,一进帐子胤礽就看见十三满脸堆笑的等在那儿竟已是穿戴齐备,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便是连这几日一直梳着的小辫子也都散了开改回了一根驴尾巴的大清式。“二哥!听闻你竟是连夜破营,把那哈丹跟那个什么噶鲁杀的措手不及!快跟弟弟讲讲!”十三早就对自己负伤不能参战扼腕不已,正是这血气方刚的岁数儿,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神色。

情况也是亦如胤礽所想的那样敌军奔逃的方向并不一样,似乎是情急之下只是盲目的凭着直觉在撞。也是该着胤礽点儿不好,其他各个守卫的地方儿撞上去的都是虾兵蟹将,没怎么费力就被驻守在原地的清军抓的抓杀的杀,唯有胤礽这边儿撞过来一只大鸟儿,正是夹着那仁托娅一路骑马狂奔出营地又黑灯瞎火撞过来的百夫长噶鲁!~虽说胤礽这边儿一样设着一排的绊马索跟小坑,但这噶鲁因为人比较胖又夹带着个那仁,两个人的分量爬坡自然那马要吃力一些,所以落了后,可这一落后,却是让噶鲁暗叫好险,奔在前面儿的数十个叛军包括那那钦在内,通通绊在了绊马索跟坑洞之间,马匹折断了腿摔倒在地,骑在马背上的人自然也一路滚了出去,没有当场摔死在绊马索上设下的铁刺之下,也都多少受了伤,被随即而上的清军制服,当场拿下!即使后面儿赶过来人的看见了前面的的动静,想要勒马也是不易,惯性下,胤礽就没少见忽然从头顶上飞过去的人影儿,掉下来自然也是没有落好的,鸟枪与兵器齐上,一片的惨叫告饶声。

胤礽趴在不远的坡上,远远的瞅见了映在营地篝火范围内的一行人,心里一惊,怒从心头起“这个狗才!谁叫他现在进去的!”舒术也是大惊,定睛一看也是血冲脑门儿,忠郡王交代自己传了令子过去,这个吉达台吉也是满口的应承,紧等着这些策妄反兵喝晕了好轻松下手,这厮竟敢擅自行动!当下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往这吉达的方向跑去,得在开打之前堵住这狗才露出的缺口啊!

老四木然了!呆愣了!眼前出现空白了!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子阿哥不用培养就先天具备的洁癖,让他对刺激性气味的敏锐度高于常人数倍,只是一霎那,胤禛鼻子里全是腐臭腥膻让人作呕的味道。但眼前正兴奋的给自己抹脸的是自己的二哥,他从前是太子,现在是郡王,眼下还兼着前锋营统领的差事,在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胤禛在这一刻爆了乎寻常的忍耐力,把忌急用忍韬光养晦的忍者精神挥到了极致,颤抖着身躯,紧抿着双唇,死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般若波罗密……万物皆空……一切都是浮云……

靠的近了,胤礽一行在半路上遇上了一个着着蒙古袍子的黑脸儿汉子,呜哩哇啦的比划着,胤礽的蒙语还在启蒙阶段,隐约听着像是要让自己跟着他,可也吃不准,这万一要敌军可怎么好!偏就自己这一行八旗兵里没个会蒙语的人,只得边琢磨着边佯装听得懂那话点了点头,另一边儿细看了这汉子的打扮,虽说看着忠厚老实,可谁知道蒙古人是不是都长这样儿,往往的惨痛经历告诉胤礽,越是看起来忠厚的人越可能藏着凶险,康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吗!以貌取人向来不是胤礽拿手的,正挠头之际,李卫在旁说话儿了“爷~他说的什么?”“他让咱们跟着他,可爷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李狗儿还真是好奴才,只略一寻思,便躬身要求带自己先走一趟,算是探探路,心里感念这李卫人性好,耿直的有些可爱,虽说心也有不忍,但却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若真的有诈,他一个八旗兵跟自己这个皇子郡王跟自己的性质则完全不同,只得点点头,由着他去。

“子弹都上膛备着,若非万不得已不得放枪!舒术!继续上路,若非那些畜生阻挡,能不招惹便不招惹!”“嗻!”

“郡王,这边儿还有一个呢!”

年羹尧听得这话也没见他脸红,却是笑的更深了“郡王还知晓小字亮工,实在是让末将惶恐!皇上派了末将跟随二爷身侧,自该把一切都想的齐备了。”抬眼儿看看他,心知他这是在向自己买好,老四眼下生死未卜,而自己隆恩正炽,这小子有这打算也算是人之常情,抹了下嘴角儿“你也算老四门下的,这回皇阿玛派了你来,你自得多尽些心力,于情于理也算应当!”一直认为用人需交心,无论是朋友也好,从属关系也罢,先都得做到知心知意,方才能凝聚成立,这年羹尧汉军旗出身,几年之内便可平步青云,撇开老四予以助力不说,他自己定也是个有勇有谋略的,只是此人心术不正,逢高就攀,史书上不也对他攀枝老八有所描绘吗!这样的人做奴才可以,做个心腹之将,难!!

当下咬咬牙,点点头,康熙果然很高兴,在肩膀上拍了拍,轻轻一叹“可有需要准备的?”“皇阿玛~儿臣想要五弟一起去!”这不是谎话,老五曾经打过仗,带着他总没什么坏处。但康熙想了想,毫不迟疑的给我否了“朕还有别的差事派给他!”先是一愣,脑子里一转,也有些明白康熙的心思,眼下他正怀疑着身边的阿哥们,对老五他还算放心,不留在身边儿昨个保卫工作,他睡觉估计都不踏实!算了算了!可又一想,这打仗不是过家家,虽说是救人,但是万一遇上了敌人总得有个应对的。“这回校场验兵提拔的那个年羹尧是个聪慧之人,带兵也是不错,朕把他派给你!”年羹尧?把他派给我?人才是人才只不过心里对历史上的年羹尧后期的自恃甚高有恃无恐有些反感,心里对此人还是有些偏见的。

胤礽忽然被踹了一脚,心里虽然有火儿,但看着康熙癫狂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心里难受,毕竟被自己儿子几次三番的算计,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讲实在是一件很悲情的事儿,何况自己现在这个身躯之前还有那么一段儿很是晦暗难说的遭遇,让他邪火儿踹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下又正了身子跪伏在地上“皇阿玛息怒~都是儿臣做事不细心,本以为是群宵小之辈没放在心上,处理的浮躁了,皇阿玛若是有气就拿儿子出吧!只是皇阿玛要保重龙体,眼下耽误之急是尽回京稳住局势,还有四弟跟十三弟呀皇阿玛!”

这边整忠骨的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康熙也没闲着,本来就想解解气才出来的康熙,这会子回到满地躺着裸男的山道上,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天色,随在后头的李德全上前一步“皇上~咱们耽搁的太久了!奴才已经安排了行队,只等忠郡王跟几位阿哥爷一完事儿咱们便可启程了,只是这些个人……”李德全看着这一地勉强还算是人形生物的东西,皱了皱眉,这可怎么往衙门里送哦!打成这样儿走都走不了了!

只是康熙有泪在心里流,瞥眼看了看身后左右已经被乱石砸重死伤的侍卫们,忽的眼里蒙上一层晦暗,反观自己的狼狈,眼下能逃了这乱石之阵,失了这么多人马,下一刻还不是要被那些反贼擒住,那便是比死还屈辱,倒还不如……

是啊,已经反了,他们这个时候反甭管是突奇想也好还是早有预谋也罢,反正康熙这个一国之君就在他们地盘儿上,不管是生擒也好杀了也罢,对他们而言都没差,但大清国可就要乱了,当务之急去哪儿找一位亦如康熙般精外御内的皇帝,储位空着,跟着出来的几位必是得与康熙同命运,那留守的几个恐怕也是要争位争得国乱民不安的,到时候四方的那些个平日就不安现状打着反清复明旗帜处处煽风点火的私人组织还不也得浑水摸鱼搞出几场起义来,那就真的是民不聊生遍地哀歌了!

康熙并没有出声,只是在自己周身三步开外的地方儿走了几趟,也很有可能是好好的端详了一阵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似无的轻轻一叹,大手一挥“跪安吧~”

“皇阿玛~”胤礽弯腰低头做谦顺状。

当下大吼一声‘辣块妈妈的!欺负我弟弟,老子跟你们拼了!!’伸手在颈子上一扥扯脱了几颗盘扣儿,拽下碍事的四叉蟒袍扔在地上,挥着还绑着夹板儿的胳膊踹开两个碍事儿的小侍卫,一脚蹬在屁股对着自己的一个世子身上,登时场上又寂静了……老九老十直愣愣的瞪着自己,老四老八嘴巴半张,就连已经冲到跟前儿眼见就要跳进来的十三十四也是保持了伸腿的动作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不过很快这俩小子就反应过来,冲进来跟自己会和在一处一通拳脚相向总算是替老九老十两个讨了些便宜回来!

清音忽然挑了帘子进来,先朝着胤礽行了个礼又给胤祥福了福“十三爷,外面儿有位叫格根塔娜的格格在找十三爷,非要叫奴婢给通报一声。”闻言看着胤祥挑了挑眉“行啊十三弟,这才几天,就让个蒙古格格堵在二哥帐子跟前儿来要人!说吧!把人家怎么着了?”揶揄了他一番,这小子立时面红耳赤起来“二哥!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塔娜非要缠着弟弟要赛马,爷堂堂男子汉能欺负了她去!赢了她也没个了,就么个服气!故意输给她爷的脸还往哪儿搁!还不如直接给清音垫屁股算了!”十三显得有点慌乱嘴上也跟着口没遮拦,说的清音小脸儿一红,侧着身子不再看他。

“四弟,面上瞧着可是不郁呀,出什么事儿了?”不知情的胤礽笑着凑过去关心的问到,看的胤禛直想直接给他一拳。

“一些散官跟宗室亲贵!”

“皇阿玛~额娘怎会怨阿玛,全是儿子不争气!”重又跪伏在地一把揽住康熙小腿低头呜咽。

清楚了我爱的遗失了

“臣戴梓给皇上请安!”

“二哥~你识得他?”十三见我忽然嘿嘿奸笑,眼里警醒几分,瞪着我上下端看。

到了正午时分总算是在一阵号角下开始了比试,这回参加的内廷侍卫总计五十人,都是各营选被出来的佼佼者,身形跟气魄都不在话下,先是五十个人齐齐赤膊上阵而且下身仅着了一条白色大底裤露着小腿,光着膀子在大空场上扎开了马步一番脚下沉稳较量,除了场上不时有拿着条竹棒走来走去的太监之外,这场景就好像当年的少林寺里一帮和尚扎马步练功一样,虽说不算个什么,但是亲临看到还是在心里小小的澎湃了一下,康熙远远坐在御座之上,这回身边儿并没有环伺他人,只有李德全从旁伺候着,不时的端茶送水递个手炉什么的。

被她推进了里屋,把小妮子撂在床上开始翻找衣物忙着帮我穿戴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个冷热的,冻着了可怎么好!也怪臣妾起的晚了,每回都赶不及伺候爷穿着!”嗔怪的睨了我一眼,小嘴儿嘟了起来。

一脑门子官司走到了太和殿前肃衣而站,临出门儿的时候看了下座钟是正五点,从咸安宫走到这里再怎么磨蹭估摸着现在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从午门那边儿已经三三两两的进来了不少官员,冬天天儿亮的晚太和殿前的这片广场上又十分的开阔,所以也瞧不清谁对谁。

“二爷~今儿除夕,万岁爷惦念着您着了奴才来请二爷过宝月楼共聚!”

“方才她不是说了!”

布谷~~布谷~~~

“爷说这话可是辱没了臣妾,自臣妾成了爷的太子妃…不…嫡福晋那天起,臣妾的身心便都是爷的,莫说爷不是太子,即便是爷…臣妾无非就是一条白绫,便是到了那头儿,也要随在爷身后侍候您!”原来她就是太子妃石氏!这太子还是蛮有福气的吗,老婆这么漂亮!

“去给本太子跟老十三拿两件儿跟你这个一般无二的氅子来,另外温一壶好酒备上几个小菜给本宫祛祛寒气。”

“是!前儿个儿臣不当值,闷在帐子里烦闷就想出来透透气,走到皇阿玛行辕不远处,便看见太子爷东张西望的从自己帐子里出来,一路上左右探看,儿臣觉得奇怪就在后面儿跟着,谁知道他竟避开了守卫悄悄地溜到皇阿玛帐子外头,儿臣看着不对,就隐在暗处盯着,没敢靠的太近,儿臣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也没敢轻举妄动,过了一会儿太子走了,儿臣便去他站的那个地方儿看见帐子上被划了寸来长的一道口子,在地上捡到了这个,这便捡了给皇阿玛送了来!”

“啊~啊~啊吧~~”这小太监慌忙跪在自己脚边儿,一个劲儿的指着自己的嘴。我靠!!哑巴!!康熙你不至于这么狠吧?怕我知道什么不成?我就是想问问现在是康熙几年而已!!

胤礽打定了主意,蹙了下眉“好!另外,大人是不是可以在引线上改制一下?”抛掷时点燃一是安全性不高,再者这帮子丘八难保没个粗心大意的,万一平时不小心给点了,那可是烽火联营映红了天,不用策妄出手了,他直接拉着大小家眷出来看烟花得了!

“这个……下官未曾考虑过,倒不是不行,只是这时间上……”戴梓面露难色,实在也是胤礽花样儿多了点儿想的鸡婆了点儿。

“简单!用摩擦,就是火石的道理,里面装一机括,拉外面儿引线的时候产生热继而引燃内置引线,戴大人天资聪颖,想想定能开窍儿!”胤礽说完这话,就急着转了出去,先回去取点儿银子请老九吃一顿才好开口提借钱的事儿啊!

戴梓眼中一亮,手上比划着想象那机括的样式,顿时茅塞顿开,抬眼儿刚想问问这是什么名堂的时候,只在墙角儿看见这郡王翩然衣角儿一翻,已是不见了人影。转回时翻箱倒柜找出几样儿物件儿拼凑了一番,竟激动地浑身抖“妙!!妙!!忠郡王啊~你竟是个如此剔透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