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摇头道:“我没听说过,薛先生怎么个有本事?我倒是想听听。”

林觉皱眉道:“谁要带你去书院?你的任务是接送赶车,你现在赶车回宅做事去,傍晚再来山下接我们回城。其余的事便无需你操心了。”

林觉脸上露出微笑来,走到廊下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群人正自歌舞,见有人进来,顿时戛然而止。当看清了是林觉到来之后,一身彩衣浓妆满头耀眼装扮的谢莺莺欣喜的上前行礼。

林伯庸张着双臂任由丫鬟替自己结着纽扣,闻言扭头道:“林觉么?进来说话。”

“林觉,原来这件事竟有这样的内情。我定将这些证言替你转交家主。若查证属实,家主必会给你个交代,恢复你的清白名誉。林觉啊,我林家是大家大族,林家子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人都当为林家振兴而出力。哪怕是受了一时的委屈,那也该以家族为重,不要因此便生出怨恨之心。林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林家的一份子,都托庇与林家这个金字招牌之下。离开了这个金字招牌,那便什么都不是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无论如何,你是我林家的子弟,我们都是一家人,都该相互帮衬,齐力一心才是。林家的希望可都在咱们这一辈人的身上呢。”林柯语重心长的说出一番话来。

“大哥好,二哥好,三哥好。”林觉恭敬行礼:“三位兄长不也没睡么?今晚天气有些燥热,睡不着,索性看会书。”

林伯庸没好气的骂道:“有什么蹊跷?都回宅,老夫要行家法。”

林伯庸的解释可以说的通,这确实是个误会。自己抓着不放,其实也没多大意思。事儿已经出了,自己儿子平日里丢的脸也不少,今日之事虽然是大丢脸,但忍一忍便也过去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可以忍一忍,但必须要有合适的条件来做报酬。张逸是个实际的人,但凡可以用利益作为交换达到平衡的事,慢说是儿子光屁股,便是受胯下之辱又当如何?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抓住机会。眼下机会就在眼前。

“我呸!你黄长青有这个面子么?爷爷给你这个面子你受得起么?这是你林家在挑事,叫你们林家家主来给我磕头,你算什么东西?滚。”张衙内怒骂道。

但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这位张衙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再下去恐怕要哄不住了。然而,林觉却无可奈何。他可以控制住计划的一部分,但林家的那一部分却无法控制。他已经做的够过分,够大胆了。甚至在林家众人面前有了挑衅的行为,他相信对方一定已经气炸了。可是他们不来,自己却也没有办法。今晚林觉特意装作鬼鬼祟祟的天黑以后出了林家,直奔望月楼而来,便是要给他们一个最好的机会。然而,到目前为止,似乎希望渺茫。

当今太后礼佛之心甚笃,这座象牙佛塔送给太后为贺寿之礼,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润嘿嘿笑道:“二哥,你这是自己坦白了么?秋水阁那安苗苗滋味这般的好?这话要是二嫂她们几个听到了,怕是要你好看哦。”

“那是为何?”谢莺莺诧异道:“公子今日便约了奴家在此见面却没去望月楼,这到底是为何?”林觉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叙述缘由。

林觉苦笑道:“若是能请到家里,我还忍着疼出来作甚?我要请的是望月楼的谢莺莺姑娘。”

“三房的公子又当如何?家法面前,一律平等。林有德,你给我退下。”林柯高声呵斥,指着两名举着大棒的仆役道:“打,愣着作甚?”

林伯庸此次的训话重点提及了三房长公子林全的那件事,重申对林家家规任何人不得违背,即便是嫡系公子也不得违背。林全的事情倒是给了林伯庸一个家规面前人人平等的例子。但他无意中说出的几句话倒是给了林觉一些警醒。

林觉笑道:“明白了就好。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林觉忙道:“不用不用,不要让师母劳顿前来,这里人手足够。先生放心便是。”

“我……实在是抱歉的很,刚才是我的不对。要住在这里么?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要不然,等我稍微好一些雇辆车走吧。”

绿舞的脸更红了,这个漂亮男子怎地如此出言轻佻?

“怎样?这便好些了吧,你多练练便好。”林觉说道。

“长青叔啊,你一向耳目灵通神通广大,这件事你怎都不知道?还有呢,人人都说,老四喜欢了上林觉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绿舞。前几日林觉回来,老四正在林觉院子里找绿舞乐子,被林觉堵了个正着。后来有人看见老四满脸巴掌印的跑了出来。你猜那是怎么回事呢?”

“乐师舞师这些还不是最难请的人,最难便在于文采一项上。虽然花界女子多少懂的些诗文。平素也会浸淫其中自己填写小词传唱。但在花魁大赛这种场合,谁能请到当时名家为自己填词写诗,将会给夺得花魁大赛桂冠大大的加大份量。词以取传,曲以词高,这花魁大赛虽是花界盛事,但其实也可算是文坛盛事。每年名士高儒聚集于此,于诗词上也一较高下相互争锋。每一年都有才士因为花魁大赛而名扬天下。之所以能吸引名士大儒参与公证,朝廷官府也参与其中,这也是其中的缘由吧。”

“梁王府也找上了你们望月楼是么?”林觉问道。

吵闹之声稍息,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楼梯上谢丹红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绿衣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身材匀称,生的甚是美丽。林觉一眼便认出那女子便是当日落水的女子,这座望月楼的头牌谢莺莺。

林觉忙退后一步,拱手道:“不必了吧,那事儿我都差点忘了。不必闹的这么麻烦。”

“公子要说什么话?怎地说了一半?”

林觉擦了汗笑道:“师妹,你莫要动手,别累着自己。这等粗活还是我来干便是。”

秋容磕了个头起身来,来到绿舞身边,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捋了下来,拉住绿舞的手替她带上。口中道:“绿舞妹妹,这只玉镯子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普通的一只镯子罢了,我留给你做个念想。你千万莫要推辞,这是我自己省下的钱买的,是我的东西。我能认识妹妹,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将来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我。我老家在湖北潭州当阳县。莫忘了姐姐。”

“此话当真,方敦孺当真收你为弟子了?”

林全于次日上午离开了杭州去往绍兴。虽然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家主的话便是铁令,他不得不从。不过好消息是他终于摆脱了钱氏的掌控,将钱氏休出家门,还了自己自由之身,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干的事。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可以用悲喜交加来形容。

轿子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气急败坏的黄长青也跑到了轿子旁。

这还不够。钱氏抓奸闹一闹未必能把林全怎样,所以这件事必须还要让林伯庸亲眼看见,让林伯庸当众丢脸。林伯庸或许对林家直系子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事情闹大,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涉及到林家的声誉受损,林伯庸一定不会姑息。

钱氏坐起身来,皱眉看着秋容道:“秋容,你有什么话要说么?可莫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

张勉皱眉不语,胡师爷进了屋子,片刻后写了一张纸条出来,拿给张勉过目。张勉点点头,不耐烦的落了个款,挥了挥手。不久后,这张纸条送到了林家送信少年的手里。少年不停的咽着吐沫,揣了纸条在怀里便告辞出来。到了大门口不知为何脚下没注意,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摔得灰头土脸。门房两位健仆见他摔得狼狈,指着他捧腹狂笑。少年龇牙咧嘴的撑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灰尘,快步离开。

林觉其实也没去哪里,他的行踪甚至没有超过杭州半城的施腰河。施腰河是杭州城中四条河中最短的一条,南北全长只有十里。然而却是杭州城中最为繁忙的一条河。因为这条河就在杭州城的最中心的繁华地带,河岸两侧码头遍布。洗马桥,石栏桥等七八座桥梁将施腰河两岸紧紧相连,也让河岸两侧的店铺酒楼的生意变得出奇的好。

林虎道:“叔,咱们也走吧,他们寻仇的,咱们又没跟人有仇。咱们也应该没事。”

“林公子介意什么?”方浣秋道。

整整衣衫,林觉迈步进了院子。堂屋内方家三口也看到了林觉的到来,于是都停止了说话。方敦孺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负手面向林觉而立。

林觉挠头道:“我只是想要略表心意而已。不管是什么酒,都是拿来喝的,我也并没有骗令堂什么。没想到此事会让先生不快,让令堂受责。我要当面向令堂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