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还真阻了人上来,盯着海棠的脸看了一会,找那布块一抖展示给她看,咧着嘴笑道:“你便是那秦氏了,应也知道我们为何找上来,若是不想吃苦头,还是乖乖和我们走的好。”

“娘你莫骗我。”公孙柏缩在海棠怀里,晕晕沉沉地道,“我以为娘有了小弟弟就不再喜欢柏儿了,娘,你不要小弟弟好不好。”

郭柳承有些意味不明的盯着公孙谨看了片刻,也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好在天子庇佑,歹人最终或擒或诛,东方宅也被天火烧尽,显了浩浩天威。

郭柳承顶着公孙谨的目光,仔仔细细的给海棠把了近半刻钟,才有些犹疑不定的道:“看脉像秦家娘子你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胎坐得不是很稳当,平日里还是要多加小心。”

只是他们的技术显然不太到家,都过了大半时辰,篓子里还空得很。

“该你了,相公。”

“婶婶。”李琮铭也梯子上爬了上来,近九岁孩子的脸依然紧紧崩着,只是变得苍白无比。

其中的那份信任,让海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公孙夫人那里回来,海棠就让人倒了热水,又洒上了玫瑰花瓣,软手软脚地泡在了里面。

海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也是要吃饭的时候了,想着厨房现在的模样,海棠掩起了嘴角:“要不我去和娘说说,今日大家就吃面条算了,也尝尝我们少爷的手艺,你觉得如何。”

巧月定了定神,见四下都已经无人,门外也没什么动静,才道:“其实奴家因跟在姑娘身边,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朝上是分了好几个派系的。公孙尚书原本是清流中的中流抵住,派系中的后进人物多要尊其为老师,只因当年牵扯上了什么事情,才辞官归隐。巧月说句诛心的话,当今年岁已大,膝下几个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比之太子也只差了个出身,暗地里便斗得厉害,清流便最是拥护嫡长王孙为储。前些时日的王翰林和越将军本来只是偏向清流的大臣,可不知被谁诓进了三皇子谋反之事里,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糊里糊涂被抄了满门,听闻太子为此了好大的脾气。”

“你觉得我长得美?”

“娘,郭公子。”海棠进门后福了福,便走到公孙夫人身后,替了一个丫环的位置,替公孙夫人揉捏了起来。

公孙柏小脸微红,在海棠怀中扭了扭,突然直起身体在海棠脸上亲了一记,腻着声音道:“今天是柏儿坏,柏儿最喜欢娘亲了,娘也最喜欢柏儿好不好,以后只要柏儿亲你,不让爹亲你了,好不好?”

“咯,不要,我的……咯,呜呜……”

公孙夫人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自嘲似地笑了笑,道:“老爷如今身体不好,我也只能全心顾着他的身体,家中的事怕是没有半丝心力去管,那些个事就只能让你多加担待了。好在你心思灵秀,又是个能拿主意的,把家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我们公孙家虽然人口简单,家风也一向是好的,只是也免不了有些心大的蠢货,你当要拿出少奶奶的派头来,便是我身边的老人,一旦有错,也莫要有所顾忌。不过你们到庄子上暂住这事也要放在心上,其他的我早已经吩咐妥当,到时候只要跟着去就行,那里一应都有准备,常些离不开之物就可。”

杨絮却没有跟着郭柳承一道回去,等郭柳承进了院子,他凑到海棠面前道:“公孙夫人,小可有一事相询,不知夫人可能告知一二。”

“我这么健健康康的,自然不会。”海棠笑道,她的目标可就是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世,好好的去走那奈何桥,再也不记得那前尘往事。

海棠有些责怪地道:“怎么不给少爷撑把伞?”

“不行。”海棠把那免子拎起来放到下人手上,抱起公孙柏后有些无奈,“自私的小家伙。”

“一定是手生了。”看着幼弟哭得像要喘不过气来,脸已经胀得通红,海棠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可她当初哄瑞儿时明明拿手得很。

福芳一脸恍然大悟,她比海棠还有大上几岁,对这种事情自然知道得清楚,不用海棠多说就安排妥当了。

“好。”公孙夫人就说了这一字,就让海棠回去了,“你若还不出去,柏儿怕要闹上了,真是哪个都不如娘好啊。”

与海棠的视线相触,公孙谨低下了头,然后点了点头。

海棠一笑:“你当柏儿他就喜欢,此事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你。”

如同对待孩子一般,海棠伸手揉了揉公孙谨的脸蛋,叹着气道:“你怕是得了夜盲症,可见你平日果然是太过挑食,今后我却是要管上一管了。”

“少奶奶……”跟着海棠的一个婆子虽然也有些不忍,但还是拦着她道,“这妇人不洁之身,少奶奶还是不要沾染上的好,当以名声为重。”

“我已经好多了,坐坐也不妨事,也免得让你劳累不是。”海棠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

那婆子似觉得这妾室给公孙玮丢了脸面,虎着脸道:“果然是那腌臜地方出来的,得了几分宠就越不知道自己身份了,这就去把她撵回去。”

“娘子,你说过,一生一世。”公孙谨放下叶子,过了许久才低声道。

海棠却有些不满,抓着公孙谨的手道:“你要说‘好看’,要说出来我才能听到。”

“那你可知道,相公之前可有……”海棠有些不好意,便在自己眼睛边做了个撑开的动作。

被挤到一边的林大夫摸了摸胡子,带着些怜悯和无奈地道:“那枯木蛇毒性堪强,便是老朽也无力完全驱除,实在是惭愧得很。夫人的这手,若是配合老朽的针灸慢慢调养,也可恢复几分,此时还是不要擅动的好。”

那二小姐听海棠提到自己的脸,顿时一声惊尖,也顾不得海棠打了她的事了,赶紧让人找随身的镜子出来,又让人小心的擦干净吹弹可破的细嫩脸蛋,又让人赶紧去请大夫来,忙忙乱乱地向宅子的方向去了。

公孙柏道:“这人我认识的,是个在普光寺挂单的野和尚,不过还是有些本事。他偷偷给我吃了一颗丸子,我的病就好了,不过那丸子难吃得很。”

“你看我做什么?”海棠被福云盯得不自在,开口问道。

海棠轻敲了她一记:“有话就直说,憋着不难受?”

夭夭姑娘用手抚着额头,道:“哎,我倒是忘了这事。姐姐,和我一起去游船吧,那百花虽说都满身匠气,只是些矫揉造作的胭脂俗粉,可若是和姐姐一同观赏,定是别有意境的。”她说着便拉住海棠要往外走,她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手上的劲道却不小,让海棠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海棠看见严世闻的腿已经在抖了,便知这人果然只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她道:“糯娘如此一说,便是我也知道楚家老爷子不难以说动的,不知你是做了何事,让人如此动怒?”

海棠见公孙玮似有些苦恼,但也不便多问,只是闭目不言。马车摇摇晃晃着,伴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海棠渐渐睡了过去。

“喊娘子。”海棠哆嗦得更厉害了,有些气极败坏地道,“喊我娘子。”

公孙柏道:“那婆子是个坏的,偷吃婆婆给我的东西,被哥哥看到了,就让婆婆赶了出去。”

“少奶奶?”福云的声音透着担心,“可是哪里不舒服?”

福芳抬头看了看海棠,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公孙谨,轻声道:“回少奶奶,前几日家中来信,奴婢表哥在外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钱银,便想赎奴婢出去。”

一入园子,海棠就见公孙谨坐在亭子里,一身衣服沾了不少泥水,就这样看着地面呆,福芳和福喜在一边急得团团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屋外的风果真越来越大,空中传来闷雷声,绵绵不绝地一声响过一声。

福芳也偷偷看了海棠一眼,把头压得更低:“福芳定会好好看着,不让小少爷有丝毫闪失。”

海棠看着这样贵重的礼物,心中有些踌躇。她与那位夭夭小姐也不是一面之缘,若收了她这些东西,海棠也心中难安。她不是没见过世界的妇人,会因这些东西的价值而忐忑,只是有所不受而已。

公孙谨身上一向被打理得很干净,他又没什么邋遢习惯,加上衣物上的熏香和还算结实的身体,其实也是个不错靠枕。不知是花香还是因为公孙谨身上的熏香本来就有清神醒脑的作用,海棠果然觉得好多了,便半闭着眼睛,状似假寐。

海棠看着石桌上被吃去不少的点心,对此不置可否。

海棠身上的鸡皮疙瘩蠢蠢欲动,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就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