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龚永健没有再说下去，对于他来讲，有些话总是点到为止的好，反正彼此也不是不明白。
见到王英也在一旁偷偷地笑，孙国盛也只有一脸懊恼的表示不会再这样了，不过老实说他也的确担心这样一身打扮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事实上他自己就亲眼见到过，一个自认为潇洒的青年，只是因为头比较长，着装看上去比较时髦，甚至比起自己现在这一身还远远不如，便被人抓去游街，衣服被扯破了，裤子更是碎成一条一条的，还被剃了个阴阳头，尊严被人完全践踏于脚下，只能低着头，被人架成个“喷气式”，跌跌撞撞的走着，就像一只丧家犬，一个披散着头大约是他母亲的女人被人推搡在一边，大声的哭号着……那一幕孙国盛一辈子都忘不了。
至于说佐藤清，他也同样迫切的需要这笔生意。作为最早吃螃蟹的一批人，他需要向身边所有人来证明自己的眼光，还有一点也是他一直留在羊城久久不愿离去的原意，甚至说比起向其他人证明自己还要更重要得多，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自己或许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里是一家非常少见的西餐厅，几天来除了在下榻的宾馆外第一次可以相对较舒适的用餐，也多少又找回了些现代的气息。那是一处宫殿般高大优雅的建筑，很醒目，很容易找，只是有些陈旧了，大厅里原本应该很精美的雕花柱子都有些斑驳了，或许是有许多外国人出入的关系，倒也收拾得很整洁，菜的味道也不错，特别是拿到罗宋汤，怕是要真的去俄国才可以喝到那么地道的，这一点倒是颇令大厨感到自豪，据说这一切都是2o年代白俄留下的传统，那就难怪了。
“谢谢你。”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张卲伟本以为会是龚永健，却没想到来的会是孙国强和李大山，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不提别的，至少还有孙国盛在这里。
“老实坐着，又捧着碗往哪儿跑？”吃饭的时候，看着儿子端着碗要出去，王铁汉大声呵斥道。
手表，最好是上海牌的，自行车，飞鸽的，永久的，凤凰的，缝纫机，收音机，要晶体管的，不要电子管的，矿石的当然更不行，传说中的三转一响，也叫四大件。好像凡是要结婚就一定要有这四样东西，要不然就免谈，不能说王爱莲她妈就势利眼，也不能说她的要求过分，只是对于张建军来说他的确拿不出来。
接下来只要王英自己同意也就是了。让张卲伟他们意外的是，王英居然犹豫了，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两个陌生的小伙子，自称是姐姐的朋友，突然提出愿意帮自己，这本身就是很令人怀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最被人所看不起的不三不四的家伙，居委会的大妈们说，这种家伙就没一个好人，不少还是刚放出来的——虽然这两人看上也还没那么坏。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王英自然是舍不得放弃的，至于他们提出的条件的确相当诱人，一天十块钱，那岂不是两天就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了，虽然没有粮票，不过只要有了钱也还是可以在黑市上换得到的，王英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小丫头，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报酬也未免高得太匪夷所思了，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而且奶奶也不会同意的。不过想一想，那可的确是很大的一笔钱，如果是真的，那对家里的帮助……算了，反正也不会是真的，想也没有用。
“有个女的。”孙国盛提醒道。他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声音有些抖。
“可我还是更羡慕你。”李春妮对张卲伟说这话时显得那么认真，“衣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乡下妹子一个。你真的好聪明，什么都懂，不像我，笨死了，只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翻来覆去却总是记不住。”
方茜听了也是一阵的气恼：“亏你这么大的个子，说出来的话怎么也不过过脑子，难听死了，睡会没事了来那你穷开心。当初到底是你削尖了脑袋混进团里的，还是团支书用八抬大轿把你请进来的，要么是用多少钱把你买下来的？都没几根胡子算什么老，说老，连个老婆都还没有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