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你看清楚,谁是小女娃!”轩辕梦当即黑了脸,冲镇山虎一声吼,同时附赠白眼一枚。

仔细在她脸上辨识,轩辕梦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但很奇怪,她却对她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有些愕然,还以为白苏这辈子都不会想通:“白苏,谢谢你。”她是真心实意向他道谢的,因为她知道,让白苏杀人,比杀了他自己还要难受,为了救她,他不惜违背多年来坚持的原则,这份恩德,她感念于心。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轩辕梦对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的白苏道:“雨已经停了,我们走吧。”

何曾见过这样低三下四的白苏,与他相处的短短几个月,轩辕梦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宁愿不要命,也不肯卑躬屈膝的人,现在,却为了能留在这里,低贱至此了吗?

“当然。”

心中一片烦乱,事态的展,似乎远远过了她的预计。

“轩辕梦,你为什么一定要趟这趟浑水!”

不过,他们再如何强大,在轩辕梦眼里,都是一盘不成器的散沙。

轩辕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人掉下去,怕是会被溶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高亢的唱报声,将她迷离恍惚的深思拉了回来。

轩辕梦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你管我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太子会不会看上我就行了。”

绵儿低头敛目,双唇张翕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轩辕梦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文太师这个老狐狸,还真是难应付。”看了眼站在后面的仨男人,轩辕梦对绵儿道:“你先带白苏去休息,房子都已经整理好了。”说罢,又转向祁墨怀:“你跟我过来。”

祁墨怀被问得一怔,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关系,但轩辕梦怎么可能对白苏的死一点都没有感觉?从她淡定沉稳,悠闲冷静的表情上看,她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伤心。

杀手回过神来,从腰间掏出小弩,对着轩辕梦的方向,“咻”地放出一箭。

不过赤牙好像真的怕了她,动物对外界环境的感知原就比人类敏锐,察觉到轩辕梦身上散出的凛冽杀意,它将硕大的脑袋伏在地上,“呜咽”了一声后,连忙向后退去,与轩辕梦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叫什么?标准的狗血淋头啊!

眼中的探究加深,挑在绵儿下颚上的手指猛地一收,用力捏紧:“本殿最恨欺骗,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下朝前,女皇破天荒地对她说了句:“后天就是小年,带上你的夫婿,入宫与朕一同聚聚,丞相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云锦了,趁这个机会,让他们母子见个面,叙叙旧。”

转身,却见一团黑影朝面门而来,快得让他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心头一惊,正心道我命休矣时,却感觉一样软软的带着余温的物事罩在了自己的脸上,扯下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原来是轩辕梦穿在外面的长袍。

祁墨怀眼角一抽,脸白了一下后,迅转黑:“你也放心,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拉你垫背。”

“怎么?觉得你很厉害?”终于被白狮的寸步不让逼得耐心尽失,她咬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巧的匕。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匕,只是一件装饰物,用来削削水果还差不多,用来对付这个庞然大物,实在有些不够看,但她找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武器,只能拿这柄匕先凑凑数。

“看着严重,其实一点也不疼。”他无论何时,都是这么淡然。

“是吗?”他再次恢复惯常的懒散,刻意扬高语调:“她说要休了除云锦外的所有夫婿,包括你和我,听到这个消息,你可开心?”

笑什么?轩辕梦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挡住眼中的戏谑。

云锦云锦……

“休夫?”他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但这波动实在太过于微小,还没等她看清,就消失无踪了。他依然是波澜不兴的样子,公事公办的口吻,“那么敢问殿下,您打算休掉哪位夫婿?若是有了决定,云锦立刻着手去办。”

“六皇女,看来是朕对你太过纵容了。”许久后,怒焰稍息,女皇出一声似是疲惫至极的长叹。

轩辕梦不动声色地听轩辕菁细数她的罪状,嘴边的笑意却是越拉越大。

“云锦恭迎殿下回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眼看就要迈上最高的台阶,一个月白的身影,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个银色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以金色酒杯盛放的酒酿。

轩辕梦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也在心里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当一切全部尘埃落定时,五菱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轩辕梦咬牙,原打算迈出去的步子,也硬生生停在原地。她不能动,也不敢动,这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让孟安彻底失控,她尽量平心静气道:“孟安,不如我们重新定个盟约,我回京后,一定会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将你的大殿下平安送回昊天,而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杀人不眨眼的是她,好心助人的也是她,让人生不如死的是她,给人希望和光明的也是她!

“好啊,只要太女殿下能踏着红鸦的尸体走过去,我就把人还给你。”

这些人刚死不久,这就意味着,敌人尚在不远处。

“萧倚楼,你干嘛跟踪我?”她其实更想在他的屁股上戳个血窟窿。

这个女人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萧倚楼并不怀疑她对自己的警告,在她沉静无波却隐含杀意的眼神下,萧倚楼竟生出想要临阵脱逃的感觉。

咻——

她的声音,温柔清润如同慈母哄婴儿入睡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恼怒,甚至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蛊惑。

“你还会陪我来吗?”没有直言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了她这么一句。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当朝一品贵君?这么说,她那位英明神武的母皇身边,竟也藏着一个以权谋私,以利贪欲的小人?

“好美的男人……”

呼吸一窒,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着实难受。

她站起身,无奈地摊摊手,“这事我帮不了。”

轩辕梦站在门边,静静看他东翻西找,脸上坚定的神色没有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而有所淡化,反而更加强烈,在他指着窗户认定对方一定从那里离开时,轩辕梦走进房内,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不会怪你,下回看仔细就是,你现在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话落,白苏脸色一白,神情中带出些被人侮辱的受伤:“其实,失去光明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一辈子不见你。”

眼看自己将要被利刃穿个透心凉,轩辕梦不可置信地望着那边明明可以抽身帮她,却假装视而不见的萧倚楼,心中冷笑连连。

轩辕梦放轻脚步走到老人身边,弯下腰,将她从一片狼藉的地面扶起:“老人家,已经入秋了,看您穿得单薄,还是早些回家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放在老人的手掌心:“您的手还在流血,若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感染,回家前先去一趟医馆,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

刚进门,就与老鸨撞了个正着。

两人离阁楼的大门还差一步时,被一群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家丁给拦了下来。

轩辕梦假装没听出他的讥讽,依旧做沉重状:“可惜啊可惜,都说男色害人,红颜祸水什么的,最让人看不起了。”

见他不语,轩辕梦笑得更欢,只是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想做本殿的人,就要付出相应代价,你既然那么想跟随本殿,我就如了你的愿。”

任谁经历了这样的惨祸,都无法对自己的仇人心存慈念,轩辕梦理解他,但理解不代表纵容,杀他亲人夺他光明的人又不是自己,她凭什么要默不作声地背下这个黑锅。

“你……你……”轩辕霞气得浑身抖,却一句有分量的话也说不出:“好你个文弼舟,你当真是要过河拆桥,好好好,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告诉……”

“五殿下,你太激动了。”不咸不淡地打断轩辕霞,文弼舟道,“我只说你不够资格与轩辕梦为敌,但并没有要中止与你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