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到了这里,反而变得有些淡了,她不需要再以金簪刺手也可以维持清晰的神智。走了一阵,轩辕梦却被一片圆潭似的红湖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半个时辰后,看戏的妃子们陆陆续续到齐。

轩辕梦怔松,然后失笑道,“你还真是摸透我的脾气了。”她笑嘻嘻望着祁墨怀,突然靠近他:“你觉得以我的姿色,被太子看上的几率有几成?”

“那……”轩辕梦转转眼珠:“我们临走前,白苏躲在院墙后头的事,你知道吗?”

轩辕梦面色一沉,“就是说,你根本不知昊天帝现下是死是活了?”

绵儿和祁墨怀紧跟而来,望着伸手保持探查鼻息姿态僵直不动的轩辕梦,心中便已了然。

弓弩这玩意,精准度不比手枪,加上她不擅于使用弓弩,被灌注雄厚内力的弩箭,竟然只射入了对方的肩头,并没有对杀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人最怕的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天大的事,只要你相信自己,就一定可以成功。

直到血瞳抽搐着倒下,她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轩辕梦扬眉:“哦?难道本殿上次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太女呢,人家都是大女子,她比别人多个点,天生劳碌命。

血瞳虽然明白她的问题,但依旧还是不能理解她突然问这个的意义何在。

“你说服女皇了吗?”停止对那佛像的抚摸,他忽而抬头问了一句。

该死的!如果早知道邵煜霆养了这么一只可怕的白狮,打死她都不会来冒这个险!

两条膝盖,又青又紫,雪白的双腿上,多出这么一块骇人的淤青来,看着倒有些怕人。

他抬头,紫色的眸瞬间变得浓黑如墨:“她心里只有云锦,只有云锦,只有一个云锦!”

“呵呵。”轩辕梦不禁出两声单音节的笑声。

激烈的,疯狂的,暧昧的,缠绵的……

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词汇啊,为什么听在她耳中,却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呢?

轩辕菁呆愣,似是没想到事态竟会转向对自己不利的一面,明明已经成功将轩辕梦逼到死路,只要再推波助澜一把,便可将她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但……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分析得不错,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她说错了主角。

大大小小的官员,按照品级排成队伍,秩序井然。人群的最外沿,威严肃穆的御林军身着金色铁甲,如标杆一般迎风而立,整个场面显得冷肃而威严。

“自以为是?难道是我想错了?”依然沉静的声音,却微微有了丝怅然:“那你自己走吧,我……决定留下来。”

对轩辕梦来说,这只是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而对白苏来说,这个拥抱所包含的意义,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不要过来!”一声暴喝,已处于情绪失控边缘的孟安,将锋利的刀刃用力压向白苏脖子上脆弱的血管,一道蜿蜒的红线顺着男子优美纤长的脖颈流下,染红了他鹅黄色的衣襟。

轩辕梦闭着眼,笃定道:“她不会。第一,我给她喂了毒,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第二,她任务失败,生怕她主子大怒之下赐她一死,两点结合,她一定会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的。”

轩辕梦愣了愣,红鸦?跟她家夜鸦啥关系?

“自己都快没命了,哪还有闲心同情别人?”

“别别别!是我!”

她很少怒,一旦她怒,必将见血。

继续!

轩辕梦淡然微笑,咂咂嘴吧,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把瓜子和茶壶一起端下来:“你还算到了什么?”

她何时也会说这样的话了,原以为她只是故作好心,可那样随意洒脱的语气,又岂能是假的?

不知是不想走,还是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走不掉,罗夫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根木桩一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两人刚走到明月坊的大门前,还没来得及跨出步子,一个人影就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撞到了白苏不说,还口出恶言:“你他妈的没长眼啊!混账东西,你……”

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法:“我记得前面有家茶楼,似乎挺有名的,我们不如去那里?”

敛目沉思了半晌,她肃然抬眸:“嗯,这事确实迫在眉睫。”

“竹染,以后没事别总大惊小怪的,吓坏自己可就不好了。”

白苏冷着脸:“我不想见到你。”

因为对方的目标不是他,所以只有一个杀手在对付他,而他也显得游刃有余,像是故意跟那杀手耗时间一样,不急着打退对方,也不让对方伤了自己。

砸过瘾了也抢过瘾了,那群不知哪个官员家的恶奴终于在一片哄笑中散了场。

萧倚楼有些懵,反反复复将她瞧着,总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轩辕梦,你不需要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我恨你怨你是真的,就算你放我离开,我也不会感激你。”

新鲜,真是新鲜,当街被人骂狗男女,这还是第一次。

只是这激动劲还没过,那不争气的女人就一个痉挛,倒地不起了。

她点点头,一反常态地朝他走近几步,绵儿顿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我想,你既然敢来见本殿,就必然已查清了本殿的底细,你想跟我走,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个愿望,但是……”凛冽的语气忽然转柔,轻飘飘得像是一朵五彩祥云,她侧过身,伸出如嫩葱般的指尖,朝身后的房屋闲闲一指,“屋里的男人,是本殿的四夫,我想昨日的接风宴上,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也知道他目不能视,是个瞎子,但你可知道,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瞎吗?”

白苏咬着下唇,冰白的脸色一片哀戚,“轩辕梦,你当真不怕我向你索仇?”

轩辕梦的声音,如一缕轻烟,幽幽飘来,竟是该死的阴森:“从今天开始,我家苏苏的衣食住行包括人身安全就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殿失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轩辕梦眼眸一眯,狠狠瞪他一眼。

“轩辕梦,你再不停手我就死给你看!”没辙了,萧倚楼竟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拿出来使,轩辕梦听罢,差些没笑岔气。

心头漫上一股寒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好啊,银子不成问题,只要他们肯为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人。”听萧倚楼的口气,他那几个朋友,十有八九也是欢场出身。

他盯着她沾满油污的手,涩然问:“你想得到什么?”没等轩辕梦回答,他就苦笑着叹道:“如今的祁墨怀,只是您的一个禁脔罢了,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吸吸鼻子,浓郁的食物香气让她原本就干瘪的胃疯开始疯狂抗议,出咕噜噜的声响。

轩辕慈似乎等得有些心急,时不时探向外张望,当看到轩辕梦出现在视野中时,忙不迭站起身,一向从容优雅的天潢贵胄,竟被脚下的椅子绊了个踉跄,袖口扫过桌面,茶蛊翻倒,褐色的茶水沾污了名贵的衣袍。

“我也觉得不可能。”她老实回答,见他狠狠瞪来,无奈一叹:“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心里,真的装了两个人,仔细想想,确实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再难以接受,我也不会逃避。”

他看着她,眼中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化为一声缱绻的叹息:“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劫。”

轩辕梦大笑:“遇见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劫。”

“这么说,你后悔要我了?”惑人的凤眸睨来,因伤重无力的原因,这饱含怨责的一瞪,却媚态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