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打电话给我。”

“原先的库管辞职了,安修,你帮我去找找吧?周远在电话里说的很急,酒店里好像挺重视那个客人的,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我在,你会没事。”

陈安修颇为老实地摇摇头,“都这么多年了。”完了补充一句说,“就记得是个住在疗养院里的臭小子。”

抱着自家的权益一定要争取的观念,陈安修勇敢的伸出两个指头说,“大叔,两千吧,这地方也没听说谁家有想要的,关键是真的没什么用。”真的没什么用你还争。

帮忙。”

章时年微笑,“原来是杨主任了,杨主任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那你去吧,别耽搁太久,你妈已经在家炒菜了,一会就送饭过来。”陈爸爸叮嘱一声。

章时年凑过去亲他的鼻尖,从善如流的问,“那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拐到你?”

陈安修看他夹地太费力,赶紧把碗从章时年那边往吨吨这边拉了拉,同时小声说,“这些够了,吨吨自己吃。”

李欣婷此时也不十分确定了,“应该没错吧?陈领班亲自打来的电话让我出去接他的儿子啊,秋阳也说他爸爸是陈安修啊。”

刘会中放下电话,对陈安修耸耸肩说,“一刻不得闲,紫荆区东四排的别墅空调制热系统出现问题,我们过。”

“妈妈,你没开玩笑吧,吨吨……他会想我吗?”听妈妈这样说,陈安修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是又不敢相信,他平常在家的时候,吨吨都没话和他说,这样的吨吨真的会想他吗?

“你知道就好。”程林辉自己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皱皱眉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医院的水味道很怪。你也别喝了,我去给你拿瓶矿泉水。”

程林辉抽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呸了一口,不再理会他,起身去卫生间。他在考虑陈安修这件事要不要和大表姐陈天丽打个招呼呢,或者找她问问这位章先生的背景,陈安修不会因为年轻真的被人占了便宜吧,毕竟是亲戚一场,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吃亏。

“你说的没错,其实心里早就明白的。”陈安修垂下眼睫很久没说话。

“安修,原来你还会做饭啊,真是看不出来。”表扬的话说完,纪明承话锋一转,凑近陈安修可怜兮兮地问,“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这牛肉饺子是顶饿,可是这个点吃腻得慌。”

“看来我哥还是下手轻了,你的酒还没醒啊,他做维修工怎么了,他就是不工作在家里睡觉,我这个弟弟没意见就轮不到你管。”

陈妈妈很大方的说,“舍得,有什么不舍得,只要有人要我就送了,养了二十多年早就养够了。”很多年后,她在偶然间想起这天下午的对话,觉得有些话果然是不该乱说的。

到家的时候,陈爸爸已经做好午饭了,正站在胡同头上一边和人拉家常,一边等着他们。见到陈安修他们车子过来,他迎上去,摸了摸车头,笑着说,“这车看着真不错。”

此时绿灯亮起,陈安修缓缓启动车子,章时年没再继续这话题,至此车里重新安静下来,可能人家只是一时好奇吧,陈安修从后视镜里看那人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下来,眼下一排yin影,睡着的时候很无辜的样子,很熟悉的感觉,想到楼南的话,陈安修一惊,急待确认一样鬼神神差的又往后看了一眼,不巧正对上章时年疑惑的眼神,陈安修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专心开车,不再分神打量后座上的人。

当然陈安修也没寄望于和刘越相亲相爱,所以这样的相处方式他也能接受。他有时候太无聊了也会很坏心眼,没话找话去撩拨刘越,看那人冷着一张脸却有气没处撒的样子也挺不错,“嫂子,我就做两个月,回头还去跟着关哥混去。”

“三爷爷。”是村子里住在陈安修前面的老人江新宝,陈家村除去嫁过来的媳妇儿百分之八十都姓陈,还有一些少数旁的姓,眼下这位老人就是村里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姓江的。

章时年接过来,并没有立刻回话,反而站起身对陈安修说:“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接下来的两个月就麻烦陈先生了,具体的事情,joe会和你细说。”

吨吨喝粥的动作停下,眼角偷偷地去看陈安修。

“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壮壮做错事你就不会好好和他说说吗?他这么大了,都懂事了,你怎么还说打就打啊。”陈爸爸拉着人讲笤帚夺下来,天晴和天雨趁机掩护哥哥跑出去。

“陈哥,你好歹是我们工程部的形象啊,注意风度,注意修养。让别的部门看到影响不好。”工作汇报完毕,又有人有心思开玩笑了。

“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的,开小饭店那个,上次你也见过的,他会做药膳,又知道很多小土方子,听我爸爸说,以前山里穷,没钱看病吃药的时候,家里人有个小病小灾的,经常去找江三爷爷看看,不过现在少了,有病都去看医生了,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过很多,可惜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年纪大了,估计等他一走,也没人记得这些了。”这个还是以前妈妈怕他们看书太累,尝泡给他们喝,他才记得的。他爷爷去世很早,他都没什么印象了,他一直拿江三爷爷当爷爷看的。

章时年拍拍他的手,陈安修笑笑,两人聊会天,一杯茶喝完,重新开始工作。

半下午的陈安修接到韩总监的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坐坐。陈安修想着昨天的事情还没和韩总监道谢,那件事事后想想,能请动余总亲自出马的,除了韩总监他还真是想不出有第二个人,正好曾经也答应过韩总监请他吃饭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问了章时年说没事,他就决定今晚带着吨吨和韩总监一起出去吃饭。

陈安修先去学校接了吨吨,又提前在鱼鲜坊定了一个包间,都是酒店的员工,享受打折优惠的同时,预订那里还给安排了外围的海景房。菜上的差不多了,陈安修和韩总监先喝了个小酒。

韩鹏程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鱼片说,“今天托你的福,总算在临走前尝尝齐大师的手艺了。”

很多人都知道君雅酒店鱼鲜坊有位齐大师,是个国家级的烹饪大师,做海鲜是一绝,在整个绿岛市甚至在这个省里都是很出名的,很多海鲜酒楼的主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可他现在快七十了,已经很少下厨了,也不知道君雅是怎么把他老人家请出山的,他在君雅有自己专属的小厨房,但除非是特别的宴席,他才亲自动手,其他时候,他一般是一周来两次给年轻的厨师做一下指导,就这样,工资也是高的吓人。

“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啊。”陈安修拿牙签给吨吨挑海螺肉吃,在这种地方吃饭,即使打过折以后,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平日里他哪敢经常来这里光顾啊。

“你救他一命,免费多吃他两次,他也愿意。”那还是陈安修刚来工程部三个月时候的事情了,酒店厨房的防火措施其实做的非常不错,但那次不知道就怎么了,有个新来的厨师就把油锅弄翻了,引发了一场大火,其他人还好,一看情况不对,纷纷都跑了出来,但齐大师当时在小厨房里,大家都把他给忘了。最后有人想起他还在里面,火势已经很大了,消火栓一时都压不住,消防车也没到,最后也不知道陈安修哪来的胆子竟然冲进去把老爷子背出来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子行,有胆色。”所以之后选领班,他就不顾众人的反对,把资历最浅的陈安修提了起来。

“都是老黄历了,总监你怎么又提起来了?”那时候刚从部队退役不久,仗着一身本事,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韩鹏程又喝了一口酒,说,“我主要是想说,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点胆色,没有点血性,那还是个男人吗?但是人啊,要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很多时候就不得不妥协。你明白我的话吗?”

“吨吨,别光听大人讲话,吃你的饭。”陈安修剥只虾放到他碗里,抬头对韩总监说,“我明白您想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我都听周远说了,你没错,如果我再年轻上那么三十年,说不定做的比你还过火,但是王建年轻气盛,又是你未来的上级领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以后就有的你麻烦了。听我的话,改天回去的时候先服个软吧。”

陈安修知道韩总监是好意,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但心里又真是不愿意这么做,就想了想,模棱两可说,“总监,这事我回去想想,改天再说,今天咱们就先吃饭,昨天那么多人,都没谢谢你请余总来帮忙呢。”

“你个臭小子。”韩鹏程一听他这话,就知道陈安修绝对不会去道歉,不过这样,他反而更喜欢这小子了,现在社会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习惯先去低头的人已经够多了,难得有个还能坚持自己的,说是年轻不懂事也罢,有骨气也罢,都挺让人羡慕的,“你这倔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适合你。”

陈安修随口玩笑道,“姑娘不适合,我就去找个男的。”吃个饭而已,气氛被韩总监搞的这么沉重。

但他这话一说完,桌上的一老一小都停下筷子,拿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陈安修见此,还恍然大悟说,“我忘了你们都听不懂了。”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哪里能理解找个男的是什么意思。

韩鹏程看吨吨一眼,笑着说,“吨吨,你能到旁边桌上给韩爷爷拿一个干净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