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太过清澈,把他身上那件红袍,映得清晰无比。那是一件绚丽夺目瑰丽动人的红袍,袍上以金丝绣成一座蜿蜒巍峨的高峰,至锋至锐,浩然凛烈之气,直冲霄汉。山峰下是无边无限的浩瀚海洋,滔滔巨浪,浩浩海波,皆以银丝织成。腰间左挂一只异常精至漂亮的酒壶,右系一管长长的玉箫,在阳光之下,映入湖水之中,反映出七彩眩目的奇光。

这是一片充满死亡的森林。一只小野兔轻灵地奔走,当现有一只巨大的豹子忽然扑来时,根本无力逃窜。豹子按着掌下流着鲜血而无望挣扎的兔子,低下头,张开嘴,准备享受美食。过于兴奋和得意的豹子没有注意一条长长的山藤正如有生命一般在地上徐徐漫延而来,慢慢伸展到它的脚下,然后,忽然飞扬,崩紧。

她不敢对马克动手,她望着那个血肉之躯,想的是被她打断的树干和击碎的石头。马克是个坏人,他在做坏事,她坚决地想要阻止他,但是,对伊芙来说,亲手杀戮一个生命,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即使没有父亲的信,如果家族有难,她会不管吗?她能忍住不去恳求东方帮助吗?

他带着伊芙在光天化日之下,闲庭信步一般跑到索斯特家的庄园里,大大方方进了希雅以前的卧室,却又没有任何一个仆从护卫的目光能捕捉弄到他的身影。

本来他是可以直接冲到牢里去救人的,但一来东方懒得找人打听牢房在哪里,二来,东方觉得劫法场比劫牢有意思地多,也嚣张得多,所以就等到了公开行刑的那一天才动手。

希雅只以为他是使了什么恢复类的治疗魔法,也没有太多奇怪,只是稍有力气,就顾不得再冲着伊芙和马克呆,连声说:“救救她,快救救她。”她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嘶哑,挣扎着想要靠近蒂娜,但因为药力刚驱除,身体还没有立刻恢复,而无法控制平衡,直接跌下床去。她甚至不记得痛,只是望着蒂娜,急得眼都红了。

希雅疯狂地大叫:“杰克,杰克……”

“不但本事强,性格也强得要命。一个人胆敢对抗坎特恩的全部军事力量,胆敢站在魔师塔顶上啊,脚踏魔法师的尊严,这简直是向大6所有的魔法师出挑战。”

在展示贵族的信物之后,希雅还非常慷慨地奉送了几袋子的黑晶币,得到了两位地方主官热情的接待和庄严的承诺。

佣兵工会内。除非双方同意。否则不能彼此攻击。佣兵之间可以共享任务。可以争取同一个任务。但强行抢夺已经交接地任务也同样是大忌。任何人敢做出这种事。就是佣兵届地公敌。

佣兵虽说不太富有,但即然靠战斗来赚钱,最起码也要先保证自己的战斗力,而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希雅想到自己擅长之事。便也自然而然。万物不能相扰。出奇地从容镇定起来:“给我一些冰块。”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没有朋友亲人,甚至连仇敌都没有,一个将会被处死的女贼怎么也扯不到他身上。

东方微微一哂。就为这十几条可杀不可杀地性命而谢他吗?他行事从来都只听从自己地心意。杀与不杀。都是他自己地事。与这女人地好心肠何曾相关。又哪里用得着她来相谢。

眼前。便已是一场煎熬考验与难关。

“肯定就是他们。”

而那位换上她那身衣服地路人。急匆匆跑过来。确认整袋黑晶币还在原处。赶紧捡起来。死死抓在手里。抬头看看东方和希雅地眼神。见这二位都没理会自己。这才转身飞跑而去。

为什么依然选择留下。为什么依然选择留在一个如此冷酷无情地人身旁。

东方讯问了几句。已经知道了自己所有需要地信息。大大方方就直接给人脱衣服。动作一点也不温和。把个本来就断了骨头地暴商人痛得鬼哭狼嚎。

东方也是因为对她有些淡淡欠意。才随意为之。也算信手给予地小小补偿。

偶尔东方也会想想。话本传奇里最爱讲地富家小姐和穷书生地故事。以往听那富家小姐就为爱人家才华。硬要跟穷书生私奔地故事。世人都羡慕穷书生有艳福。这回子。东方倒是非常同情起穷书生了。

从来没有这样羞涩过,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她是一个女人,她需要方便,可是却在这陌生的荒野,附近只有这一个陌生的男人。

索斯特侯爵愤怒地一拳打在桌上:“我派人探过恩科莱子爵地口风了。他也说不清这个人地来历。只知道那人自称东方。在他们一行人遇上强盗时帮助过他们。以后就和他们结伴同行。”

要让这些满心算计的人相信,人家完全是因为喜欢喝酒,所以诱拐得他那个喜欢酿酒的女儿自愿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好一厢情愿地扮演着被迫害狂,疯狂地思考着,整件事后面,是一桩怎样针对他家族的阴谋诡计。

他甚至懒得再多等一刻。多说一句。转头就走。

希雅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轻轻说:“我们回去吧?”

希雅惊呼一声,回头向江边跑去,探头下望,却见那人已深深沉入水中,未几,波分浪开,那红袍如一朵绯色的云,流转生辉地自水中直升而起,飞往九天之下,然后,就是月白色的衣裳,及其他内衣,转眼飞了出来,就象有无形的手在运送一样,整整齐齐落在了江边一块石头上。

那个人,在所有的浮华奢谄里,只纯粹地赞赏了她的酒。

数百年前的先人留下子弟必须坚持学习酿酒技艺的祖训,也许是希望,将来不管有什么变故,后人们都可以有一技傍身,也许只是希望,他的子孙能够靠着这个手艺,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

东方挑挑眉:“那我就奇怪了,这一张桌子上七八种酒,光是香气,就优劣不一,高低不等,同一个人,怎么可能酿出如此天差地别的酒来。”

他何曾理会过蝼蚁蚊蝇,想要清净,也不过就是挥手弹指间的事罢了,只是这酒会还没参加,美酒还未入唇,难得的好兴致,倒是不必为急着杀人而败坏了。

东方见众人都把他当做微不足道的人物那么轻视嘲讽,没有生气,反倒感到好笑且有趣。

“这算什么?”艾略特哼一声,目光往几个伤员身上一扫“要真是有效,你们身上还用包着白布吗?”

他走出魔法师公会的大门,在众目之下,骑上他的小毛驴,悠悠闲闲地走了。

“我没有参加过考核。”

旅馆的主人皱着眉头,想追究不敢追究,在艾伦笑着往他手里塞一把晶币之后,就当做没事生了。

连艾伦都露出神往的神色:“她从小就喜欢酿酒,很少出现在交际场,只有她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在社交月中被候爵夫人带着在王都的各大舞会上露了一次面,据说当时就有狂热的贵族向她跪下求婚,很多年青的贵族子弟,茶饭不思,整天聚集在她的寓所外,连国王都被她的美丽震动,而我们的王子,为了他,差一点就要违抗国王的命令,想要把自己和邻国公主订下的婚事给退掉。听说她在王都的那一个月,引了很多骚乱,每隔几天,就会有贵族子弟,为了争夺她寓所的围墙上最方便偷窥的位置而决斗。直到她急匆匆离开王都,混乱才渐渐平定下来,可是从那以后,就常会有年轻的贵族们找尽各种理由,离开家乡,前去拜访索斯特候爵,并想方设法多留几天,以求能够见到这位最美丽的候爵小姐。算算她今年也已经满二十了,据说,候爵有意为她寻找一门最合适的,对两个家族都有利的婚事,而选择的对象,将会在品酒会之后决定,听说希雅小姐也期望能嫁给,最欣赏她美酒的男人。所以……”

却见一只黑不留丢,怎么看,怎么低等,怎么看,怎么卑微的驴子,慢吞吞踱了过来,到了东方面前。

“法师真是太了不起了。”

比如强盗,比如杀手,比如妓女,比如……

好吧好吧,东方皱起眉头,唉,总是习惯不了,这里在酒馆里做事的不叫小二或酒遗惺裁础粤耍歉龈詹潘途粕侠矗涞媚敲吹停灾劣诼冻霭敫鲂夭吭谘矍盎卫椿稳サ呐耍诤捅鹑说餍k焙孟笞猿疲歉鼍瓢芍a?

他微笑,伸手,仿佛漫不经心地想为伊芙拂一拂纷乱的头。

“妈的,你欠揍。”

有时候连东方都觉得不可思议,笨人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四目相对,伊芙忽然现,必须用双手抓住窗子,自己才能站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黑得象是永远看不见底的大海,黑得象是最纯粹的夜。仿佛有千千万万年的寂寞都凝结在一起,仿佛有万万千千年的岁月,都只在那一片纯净的黑里。

这些年来,他一直有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他一直觉得,象他这样的恶魔,死后让人掘棺挖坟,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东瀛的忍者,一向是以隐匿,暗杀的种种奇术名传天下的,而藏匿身体的本领更是世上无双,必要时,他们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看起来和一只大蜘蛛没有匹别。比起真正的绝顶忍术高手,东方的这点忍术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用来吓吓倒霉的,脑子不会转弯的巨狼,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东方自己的武功出神入化,武技已经进入道的境界,穷天地之造化,象这种仍是以技取胜的术法,他平时根本连用都懒得用,难得这次会有兴至使出来逗逗小狗,啊……不对,应该叫大狼,不过对东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是。

在现东方从树中现身之后,空中的三头鸟又高叫着挥下烈火闪电和暴风。

东方摇头:“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的吗?”

他一脚在地上一跺:“给我出来。”强大的内力顺着地层攻向大地最深处的那一点生命,大地翻卷而起,巨狼惨嚎着跃出地面,四足堪堪着地,便是一软,竟倒在了地上,挣了一挣,才能站起。却来不及避过满天飞来的闪电烈火,立刻因受池鱼之殃,而满身焦黑,外加着了一身的火,

可怜的巨狼不敢再遁到土里,在地上又蹦又跳又翻又滚地企图灭火。

而做为被主攻目标的东方仿佛一下都没动,可是所有闪电击中了他,却似完全没能影响到他。烈火也象是透过了他,在他的脚下燃烧。

他不是没动,而是动得太快,在极短的瞬间里,闪动身形,然后又回到原处,在普通的眼中看来,他就象完全没有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