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不见尽头的霜雪,就如同他现下服侍的主子一样的冷。

“这个嘛…倘若要快好些,一帖要一百文钱,若是要慢好些,一帖三十文钱。”大夫倒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的对话。

“咱们府里不无法于活的人。”毕招金冷冷地截断她的话“银儿,你少说废话,带着你的二郎、三郎回房去。”严说起她这妹子…横竖这一家子是谁也不管谁的,她爱带一干面首上街丢脸,她也由着她了,但她总不能违府里的事都要干涉吧?

“大小姐,这儿要怎么待?”他很卑微地问道。

唉,他真是会被师父给害死!

但若是与师父再吩咐的另一件享相比,他反倒是较愿意在这儿洗女人的衣裳,也不愿去办另一件事。

听说,曾经目睹四千金绝色之姿的人,莫不被她们魅惑众生的容貌给震慑住,但依然无人胆敢前往毕府提亲,就连城内西街首屈一指的沈媒婆都不敢接下这残桩婚事。

他又不是故意要睡得迟,还不都是为了昨儿个那堆包子?

她倒好,把所有的包子都推给他,还要他把那堆包子吃完,孰不知那一堆包子要吞下腹,光是那些量就够撑了,再加上那味儿…希望四小姐往后千万别再一时兴起,他很怕自个儿撑不过下一次。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本小姐正等着你呢!”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下人也要干净整齐啊!”他答道。

看来她今天确实是相当不对劲…可他又是怎么惹得她发那么大的火的?她要他吃包子,他也吃了,不过是今儿个睡得迟了些,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

“那你另谋高就吧广华招金冷声回道,移步便走。

“嘎?”

君不二面对她合怒的粉颜,很无辜地扁了扁嘴,脸也不抹、发也不束了,拎着袍子,套上靴子,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她今天似乎更刻薄了…

唉,该怎么办?大千金的性子难以捉摸,而m千金,他是连提都不想再提起她,而三千金…那一天光是听到她为了一百五十文钱都可以鬼吼成那样,他便早早将她除名了。

至于四千金,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几个的包子…

怎么办?这下要他怎么在这四个千金之中选一个当媳妇儿?

他可不可以投降?还是干脆连轩辕门广陵堂主都让贤算了?总不能要他为了轩辕门,便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吧?

夫妻可是要共处一辈子的。

呜呜,尤其这大千金方才还对他大呼小叫来着…他是一个大男人,可现下却成了她的下人,要他这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忍受得了?

他们下了楼台的长梯,走过蜿蜒的小径、微积雪的小桥,再踏出毕府之外;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萧索的街道,他微打哆嗦,拉紧了身上的衣袍,双手环抱着胸,很小心地在雪地上走着。

唉!瞧这女人多没良心,压根儿不体恤他脚上的伤未愈,竟要他陪着她一道上街收帐,也不走慢些。

“脚还在疼吗?”

没头没脑的,前方那冰雪铸的女子淡然地开口,他抬眼见她没回头,仍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不疼、不疼。”难不成她真的在关心他?

毕招金倏地停步,冷冷地瞪着他。“我还以为你的脚瘸了,才会走得如此慢,让我非得要缓下脚步等你不可。”

“嘎?”她、她、她…根本就没有良知和善心嘛!

还以为她难得想要关心他一下,至少尽点主子的本分稍稍注意他一下,孰知她竟只是为了要骂他两句罢了。

虽说天候不佳,但没飘雪,街上的人操自然不少,她这样叫骂,音量说是不大,可也会让人给听见的。难道他还要这样继续委屈自个儿吗?虽说武后之后,女子的身分地位比以往高,可他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家这样骂着。没当场开扁,他觉得自个儿的修为真是太好了。

“还不快一点?嘎”她又喝一声。

“知道了。”很窝囊地回着,君不二还不忘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路人在讪笑,才又赶紧跟在她的身后继续走。

唉,难道他往后就要这样伺候着她吗?

他是不知道这四个千金到底是各司何职,可她既然是当家的,又负责收帐,想必这毕府里里外外应该都是要听她的才是,那么倘若他真要娶这四位其中一位,她当然是不二人选,只是她这怪性子,他现下都快要受不住了,更逞论以后?

一想到他的下半辈子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他就忍不住想要一头撞上墙,最好是就此撒手人寰,省得他还要烦恼其他的。

要顾师父、又要顾师门,难道他真要牺牲自个儿吗?

他摇头晃脑地在街上跟着她的脚步走,然而走到城南的寺庙外,突地听到低低的哀叫声,不由得让他停下脚步寻找。

“好心的大爷啊…”君不二的目光停在一对行动不便的父子乞丐身上,许久都移不开眼,最后走到他们面前,掏出身上仅有的两文钱,毫不犹豫地放在他们前力的破碗里头。

然而他才放下,身旁随即伸出一只手把那宝贵的两文钱拿起来,他瞬即探手抓去,怒瞪着身旁的人…

“大小姐?”哎呀!他会不会使力过猛了?瞧她的脸都痛得扭曲了。君不二连忙松开手,却直盯着她手中握住的两文钱。“大小姐,那两文钱…”

“你可真是富有,居然有本事施舍。”她晒笑道。

君不二的双眉一拧,不悦地道:“那是小的的钱,这钱要怎么用,该不会还要经过大小姐的同意吧?”

她未免管得太多了?她可以管他干什么活儿,可不能连他的私事都要管吧?太不合乎情理了。

“我当然得管,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五十文钱,既然你身上有两文钱,是不是就该先交给我,等你还完了债,再来救济他人呢?”毕招金说得头头是道,对那对乞丐父子更是轻蔑。“况且,你想要救济人,也要看看对方是谁,他们这等鼠辈,根本不须要救济。”

那对父子一见着是她,不迭地把头给低了下来。

君不二见状,有些微恼地道:“我欠毕府的,我当然会想办去赶紧还给大小姐,但这两文钱是我自己的,我要给谁由我自个儿作主,尽管是大小姐,也没道理替我拿主意。”

太荒唐了,她干嘛管他是要把钱丢到哪里去?

不过是区区两文钱,她连这么一点都不肯施舍,难道不嫌太过刻簿了?不施舍、不救济便罢,她居然还说那种伤人的话,此等女子无德无才,要他怎么受得了?空有一张美颜又如何?

再美的容颜都会衰老,唯有良善的内在是不老的。

“狗奴才,你现下是在对本小姐说教吗?”毕招金眯紧了细长的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