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便将穿得灰扑扑的萧守纳入眼帘。

萧守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告诉他这叫营销,叫谋略,靠脑子吃饭!

“我用的药你自己嗅一下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虽然手脚都被弄折,幸好被现的及时,固定到原本位置,静养九十九天便可下地走动,等出了这雪山到了外面,我会和王爷说不便带你随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次是去接小姐回蜀中,如果被她看到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将其中利害说罢,留下刚刚的妙药软膏便端着热水跳下了马车。

他颤抖着嘴角在心里翻来覆去只会骂这几个字,平时挺溜的两片嘴现在也抿得死紧,眉宇间透出郁闷和一万个不爽。

嘴里酸酸甜甜的萧守,竟然胆大妄为的挤到息夫幽的虎皮榻上,他一点也不想坐冷冰冰的太师椅,这毛茸茸的一处,一看就暖和,他寻到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慢悠悠地摆出谄媚的脸笑呵呵道:“殿下哪的话,小民可一直忧心着殿下的伤呢,咱北夏现在势如破竹,就等着殿下查出奸细好一鼓作气将东周打得落花流水!”说到东周,萧守免不了咬牙切齿,不难解释,每次想起,他腰上的伤便隐隐作痛。

“看到留了那么多血,我难过啊,特别难过,真的,不信你摸摸我哭泣的心。”

“萧守你可知罪!”声色俱厉,眼神冷漠。

在一片交头接耳的声响中,息夫幽慢悠悠的声音显得格外从容自若,他姿态闲适,单手支着下颚靠在扶手上,明晃晃的眼神中透着新奇,说话时不忘一脸情真意切眼含宠溺:“还有吗?”

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萧守的眼前,他骇然一惊,抬头看去,右侧那位听闻十分的位高权重的大臣已经成为无头男尸,血此时此刻仍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洒。

如果有工具,第一时间其实就应该缝合,然后再修养个半个月,等伤口结痂脱落才算痊愈吧。萧守仔仔细细扫视他周身,想起他的举止没有什么拘谨,自如随意,这……能随便动吗?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可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要去蜀中?”萧守气急败坏,就差冲过去给他来个佛山无影脚,再加葵花点穴手。

再晚说一会儿,就准备把你这个拖油瓶给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才注意到,那可疑的一团身下铺了不少柔软的青草。蜷着身体的样子就像团在草窝里的一头灰扑扑的猪。

越是不安,越是出现问题,突兀地,带头的两人伸出手臂拦住身后萧守他们的动作,说:“前面有动静。”说完众人蹲下来,静观其变。

“你醒了。”

他吩咐外面的护卫,除了夜王的事能叫醒他,吃饭也别叫他,关上门灌上一杯水,便倒头睡之。

忍着疼像僵尸一样快步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神恳切,大哥你行行好,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用回去了,信不信你那国师就得把我按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剁碎了喂狗。

承影白色的云纹宽袍随着他的动作升起波澜,他没有回答萧守,而是凝眉说起旁的:“蜀国民间传闻先祖皇陵内常年驻守九九八十一鬼将,不通人情,面若厉鬼,经年驻守在皇陵深寒之处守护先皇圣体不容侵犯,其实不然,这九九八十一将的存在并不单单如此,皇陵内有夜氏皇族最珍贵的圣物——猺夙。”承影扫了一眼萧守,顿住。

“你的毒在没有来蜀中的时候便已种下,在没来这里之前,是夏王帮你解毒还是类似于红绸巷里的人?”夜祁逼视他,气势陡然令人生寒。

自那日从夜王那里回来,萧守便夜以继日地埋于医书中,要么在药房内配制解药,而十成十是不成功的,也不算上不成功,对别的中毒之症有用,却偏偏对他身上的毒没有一丝作用,日复一日,医术渐渐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红药使得毒不知何时开始对他无用,他可以很快的找到解决之法。绿枝无法治疗的病症他也能够稳稳地解决。

夜祁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这种毒,但凡一个有血性点的男人都会感到屈辱,多半选择自尽。而他,逆来顺受,全然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若下毒之人知道他是这般性格,肯定感受不到一丝下毒的快感。这毒也白下了。

兄弟对不住呀,我救过你,你就当是报恩了。

“他出宫了?”他重复了一句。

承影走后,萧守忽然有些束手束脚,面对着美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时候,脚踝突兀地感到一阵凉意,很快,以脚踝部位为中心点,痒痒疼疼的感觉开始蔓延……,紧接着,还没回过神的他就眼前一黑,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晕倒之前,被软软地身体给抱住了,倍觉温暖和舒服。

看着菜,萧守故作深沉什么也不问,埋头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嘴上不说,心里却打着小九九,吃着吃着,萧守知道哪里不对了,这哪里是奢华不奢华的问题,如此高大恢弘的建筑,分明是宫殿!

萧妤打了个冷颤,将如何与太子私通,以及他交代何时投毒的前后避重就轻地说了出来。说完似乎怕梁绪反扑,还害怕地向梁齐的方向挪了挪。

萧守没走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梁齐拦腰抱起,搂着他跃上树顶,又踩着瓦片,跳跃,飞过院落。

“王爷千岁。”打他的人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梁栋跟前,只听一声响,萧守怀里的酒坛便碎了一地,酒香四溢,萧守暗叹,可惜了。

萧守听到他的话,哼哼一声,笑出声,连眼睛也没睁开,拍拍他的肩头,很扫兴的说:“可不是白对你好,等你有本事了,我还指望你丫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梁齐扔了一个九万,眼神颇为幽怨地看着萧守说:“这样未免太无情?”

一个玲珑玉就把自己害成这样,萧妤那个贱人估计不得到玲珑玉的下落还会越演越烈,誓不罢休。

到了校场,果然一群穿着琥珀色短打靠在树荫下的富二代、官二代们等的仿佛头顶冒烟。萧守靠近之前,弄好表情,刻意涎着脸来到他们跟前。那些人看到这么一个圆润润的小师弟,脸上还戴着滑稽的东西,目光齐齐射来,尤其是琳琅,特意上前了一步,笑嘻嘻地看着他,萧守不为所动低眉顺目地对诸位等得不耐烦的师兄们说:“可师长因有事,不能来了。”那些人听到这句,差点蹦起来,但修养让他们只是内敛的咧咧嘴,互相偷偷挤眉弄眼,梁栋的胞弟粱瑕直接就想起身离开,但萧守接下来的话,让他膝盖一软,差点摔个趔趄。

“她有没有告诉你们,下的什么药?”

看到小强,萧守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使了下劲,从床上坐起来。用像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眼神,语气和蔼温暾地问:“在家有没有乖啊?”

“都是梁齐一时生起玩心,才让琳琅受了气。”他压着笑意说着歉然的话,然后贴着少年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竟惹得少年面白如玉的脸上透着窃喜和丝丝羞涩,低着嗓子说:“齐郎,休要胡闹!”这句话在对方舔抵他的耳廓时,显得气若游丝,毫无底气。

梁栋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冷哼:“只是略懂,本王要你何用!如果让你和夏王那些人比,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实在太愤怒,放在心里骂就好了。

然而话音刚落的萧守就像是被卡住了喉咙,忽然不说话了。

孔九看到他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茫然。

萧守吞吞口水,忽然道:“该……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孔九瞪大眼睛,静待下句。

萧守回头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瓦靠!真是他?!”

孔九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疯魔的模样,又听到他这么没有尊卑的话,吓得一激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提醒道:“公子千万不能这般称呼。”

孔九并不知道,萧守来南凉并不仅仅是想在这里只为糊口和避难,他来到南凉的第一天就在想方设法如何引起住在皇城最高处宫殿内那位上位者的目光。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金灿灿的例子!

孔九看着笑容忽然奸诈狡猾起来的萧守,后脊梁骨忽然凉飕飕的,莫名为自己的主子冒了滴冷汗。

喜滋滋的萧守看着身前的孔九忽然现他没那么讨厌了。

正在回宫路上,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中的凌曦尧忽然睁开眼,心间闪过一丝波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望着被风掀起的锦帘,然而只看到了一片模糊,和只有隐隐灼灼似乎没有尽头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