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六见香菊老实了,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将琉璃拉到自己的身旁,怪道:“不管什么人都姐姐妹妹的叫,也不怕侮了你的身份。我可记得你说过,你只有亲姐一枚,表姐三枚,没得其他姐妹。依本皇子看,这数正好,却是不必再添了。”

听到此话,太后没有说话,皇后却脸色微变。

太后年事已高,一时半会没有明白香菊的意思,而皇上却是听懂了,他阴沉着脸,着人宣了太医前来诊脉,然后,香菊就被确诊怀有三到四个月的身孕。

喝到最后,就带了几分醉意,越看越觉得,六皇子举手投足间让他疑惑的气势不是别的,却是帝王气势,可六皇子虽是嫡出,但不是太子。只这般一想,下午的那冰冷的感觉便一次次贯穿全身,沈铭只得停止打量,继续吃酒暖身子。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上半晌沈清看着六皇子的眼里为什么满是复杂,想明白这些,却又对沈清眼下的坦诚相交看不明白了。

六皇子冷笑:“我那地界,阴森的很,除了父皇,甚少有人踏足。便是碍于情面勉强去了,也都随了母后,挑过了正午的时候,吃罢午膳过去,晚膳之前离开。不论是谁,那个时间,可不适合作奸犯科。而唯一的例外就是骆长空,他倒是喜欢莫离轩。”

陈氏坐下后不言不语地兀自喝茶,琉璃只得厚着脸皮冲上去就是一阵猛嗅,嬉笑道:“娘亲,你喝酒了?是不是爹爹说错话了,惹得母上大人心烦意乱?来来来,将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璃儿也跟着乐呵乐呵……”

沈清问完却是不等陈氏回答,接着说:“咱们且不怀疑圣上依照慧明大师的意思,用琉璃压制六皇子的邪气是真是假,琉璃毕竟是我等老来女、掌中宝,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用在皇家身上,却是不贴切的,也因此,咱们将来与六皇子的关系比与太子的关系要近的多。圣上担心我改弦易辙,转而辅佐六皇子,才用你威胁,迫我起誓,定辅佐太子登基。也因此,圣上不见得乐见咱们与六皇子交好。”

沈清虽然心里有事,可到底不失礼数,他举起酒杯,说道:“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我沈府却是没这么多规矩,璃丫头尚在府里的时候,一日三餐也是与我等一桌的。这次璃丫头回府,我们都是她的至亲,同食一饭也无可厚非,还请六皇子谅解。”

沈平稍稍回神,一回头就看见琉璃的笑脸摆在他眼前:“千里迢迢?皇宫离沈府几里地?!还有,什么烂死在肚腹之中?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倒不怕毒死了你家二哥!”

六皇子看着琉璃,努力适应她的说话习惯,问道:“究竟是顶不起来,还是你压根不想顶?”

六皇子进了院子,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半点犹豫也无,举步就踏进了屋子。

沈清的眼睛一缩,强言道:“老臣自认没有冤枉人,王氏不仅仅是用自己的嫁妆,而且挪用了整个国舅府的银钱在放高利,前些天,下人催本金,还曾打死过人,京兆府尹……”

六皇子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人家给他搭台阶让他下,他若坚持站在高地,却是不合群了。可让他承认他想错了却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看着琉璃,没有说话。

沈家人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而从他周身的气势来看,好似心情不好!

陈顺听到香云叫出他的名字,细细打量了片刻,惊呼道:“你是,你是香云姑娘!你,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阿爹前些日子惹了风寒,吩咐我守门。”

想及此,香云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哽咽道:“小姐,都是奴婢没用!”

六皇子见琉璃掰着指头数了一圈,竟然丝毫没有提到他,心里立时有些不悦。他冷哼一声,手一伸就将琉璃的手抓在了手里,然后再琉璃诧异的注视下,将她的大拇指掰了出来,将琉璃原本数算的另外食指、中指、无名指掖了回去,瓮声道:“你忘了算本皇子的份了!”

只还不等琉璃说话,李公公就继续提点道:“自打您入宫,不仅是莫离轩,这整个后宫都安稳了下来,内务府也清净了不少,沈小姐真不愧有慧明大师亲批的福星之名。”

表忠心的话,民安帝这辈子听过不少,可这般朴实到不带丁点华丽的宣言,仍旧是最对他胃口的那一款,他轻轻拍了拍李公公,不再说话,一路沉默到了慈宁宫。

香雪一本正经地谢了恩,站起身就冲琉璃开心地笑,直笑地琉璃莫名其妙心里发毛。

琉璃看不过去,便告诉她,根据六皇子所言,她这一番苦头,少不了要趁机处置她的意思。怎知这话出口,香云不惊反喜,对六皇子的崇拜更高了,直说六皇子心里又琉璃,六皇子想的周到,她自己护主不利,这一番苦该吃,这一顿罚该领。

见刘贵妃沉思不语,琉璃接着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想必舅母曾经告诉过您,我的性子相当惫懒,所以,我入宫后久居莫弃阁养病不外出,就是不想牵扯后宫势力。现在,很明显李嬷嬷听了旁人的吩咐,在宫里胡言乱语。说句不好听的,您舍不得李嬷嬷,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于娘娘的广善宫无碍!我却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别的人听信了她的话,藉此传播我与皇后不和的传言,或者顺势利用我对付皇后娘娘,又或者,为了讨好皇后娘娘来对付我。人在明我在暗,如此担惊受怕的日子,绝非我想要的。”

刘贵妃摆了摆手,将跟着她的丫鬟打发了出去,又若有若无地看了看琉璃身后的香雪和香草。琉璃虽然年纪小,但从电视上是经常看到这种状况了,她也没有犹豫,直接让香雪和香草都退了下去。

琉璃的手连忙放下,回刘贵妃一笑,才转头吩咐道:“许是来避雨的也说不定。先不要寻思了,来者是客,你去将人请进来,顺便让香草进来为我绾发。”

琉璃说完才想起那还站着一个阴沉着脸的,连忙恭敬地问道:“不知六皇子可用过了?”

六皇子听着也不以为意,嬉笑道:“倒是没看出来,琉璃还蛮会笼络人心的,你原来不是跟在皇祖母身边吗?怎么,这才跟琉璃半月有余,就学会维护新主子了,可见人心易变!”

当然,此刻满脑门官司的琉璃是不会想到这些的,她被抬回自己的狗窝,还没下地,就见盛芳荣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厅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正皱着眉给她揉肚子,再看桌子上的两盘糕点,好嘛,只剩下三两块了。

她也不说琉璃,只探手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有些感慨地说:“哀家知道,你最是厌恶背主的奴才。想必从你第一次见皇后动用方牌指使内线就开始谋划了吧?其实皇后在各宫安插内线也是为了后宫的稳定,本是无伤大雅,只她既然敢将手伸到哀家身边来,哀家便如了你的愿,将其砍掉也就是了。”

皇后不好再说话,看向琉璃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孩子太聪明了,说话一环扣一环,完全不上当。而且,她好像完全没有将逸儿放在心上,这样的女孩,她根本无从掌控!

太后听到这话,才真的恼了,合着姓王的还想要了香云的命啊!她都宣太医为香云医治了,香云的命早就留下了,况且小六都说这事翻篇了!她给王氏戴皇亲国戚的高帽,王氏戴的倒是毫不含糊,连皇后都被压的不敢就此事说什么,只能听她的决断,王氏倒跟主子一样,与她商量起来了!